一串彩色气球飞走了。
小孩的手碰到了线头,却没有抓住。斑斓的光投影在小孩的眼睛里。
这里很多这样的彩色气球,密密麻麻的。
很快,小孩的焦点就被前面的彩色卡车吸引。卡车旁,某家连锁糕点品牌联合一个歌手做活动。
于是,那小孩拉着他父母的手过去凑热闹,整个小广场弥漫着一股食物的香味。
青年从喧嚣中惊醒,他看见天上漂浮的彩色气球。周围也布置了许多彩色的气球。
他该在夜阁才对,仅存的记忆是回到尹先生死亡的房间调查。
那时候尸体已经不在了,血迹也清洗干净了,警察都弄完记录收好贿赂回去了。只有他觉得这个房间很古怪,只能说这是直觉了,也许是因为死了他的大哥吧。因此,他也没让手下就在外面,也没叫上任何同伴,只是静静待在黑暗的房间。
突然,一双手从黑暗中伸出,捂住他的口鼻。药物将他迷昏,醒来,就发现自己在这个荒凉的城市边际广场。
他知道这地方,是兰九之前投资的房地产开发区域,建筑物还在施工,但是景观已经规划完毕。周围确实有些居民,一般他们是不闹的。谁会在这里策划活动?是觉得钱多不怕亏吗?
他站起来,发现周围还有人,是兰九的手下。
那些人身上全是淤伤和血,有人的手臂已经脱臼,扭曲。他们喘息着,增加空气里躁动的血腥因子。
“好久不见,把你请过来可费了我不少心思。”一个带着瘟疫医生面具的青年走过来,他的身后是一群面涂彩绘,穿着西装的小丑。
“为什幺是你?”
“为什幺不是我?”
“你怎幺能对我下手.1.……不,不对,你不会真的……”
“如你所见。”他抬起手,在自己脖子上做了一个划开的手势。
身后的小丑打手们拿出砍刀,朝着前面被绑架的人走去。
突然,起重机发出剧烈的噪音,甚至压过那边活动场地的噪音。
噪音之中,谁也没法注意另一头死亡的呐喊。
活动场地的负责人去找工地的管理人,说他们明明签了合同,今天不该施工。但是工地的人一口咬定,没这事,没这个消息。
噪音太大了,活动场地那边的歌手要罢唱,现场一阵混乱。
在这个混乱的时候,又有人说,有股臭味。
油漆的味道在蔓延,掩盖了食物的香味。
工地的管理人和活动的负责人顺着油漆味的源头找去,他们沿着气球走过去,看到在另一个边缘的广场上,一群万圣节小丑一样的人拿着一桶桶油漆胡乱挥洒。
整个场景五颜六色,树木,石料,泥土,栏杆,花坛,全被彩色油漆包裹,让人眼花缭乱。除了油漆,似乎还有什幺味道,但是油漆的味道太强烈了。
“你们又是谁?”活动负责人和工地管理人准备打电话找保安。
突然,他们听到一阵几乎是癫狂的笑声,也许是暴乱场面让他们产生了共同的幻觉。他们感觉自己走进了永眠之梦。
活动场地里,一个小孩问:“你们什幺时候会放鞭炮啊?”
工作人员回答:“小朋友,我们不放鞭炮。”
小孩说:“我不信,刚才我看到车下面很多很多鞭炮。”
工作人员疑惑了,他们让人检查车的底盘。
钻进去的工作人员听到一阵奇怪的,仿佛是钟表走动的声音。
“咔――咔――”
他打开手电筒,一滴液体从车底落到他的脸上,那是汽油。
光照在上面,原来那“咔――咔――”的声音……
是死亡的倒计时。
最先爆炸的是卡车内部,整个卡车燃烧起来。
接着,火焰使得食品库里的面粉在剧烈燃烧,粉尘形成第二次爆炸。
游客们惊慌失措地逃离现场,爆炸的呐喊湮灭了所有声音。冲击波刺破了装饰现场的气球,本该是填充惰性气体的气球被力量撕破了,多米诺骨牌一样毁灭了。
不知是谁,把填充气体换为氢气。
第三次爆炸波及整个广场,咆哮的火龙撕裂了一切,吞着人类的恐惧超另一处死地燃烧前行。
火随着爆裂的氢气球衍生到被“行为艺术涂鸦”刷得面目全非的暗杀现场。那些装着油漆的金属桶里也有油漆粉尘,它们在高温中剧烈燃烧,导致了第四次爆炸。
火仿佛不死鸟,生了又生,直到它吞没了一切罪恶的证据。
杀人者已经远离的现场,但是爆炸的声音还是传到他们耳中。
秦海生摘下瘟疫医生面具,面无表情地给山广言发了一个信息:晚上有空吗?
山广言回了他一句:没空。
山广言坐在办公室回完短信,就开始打量着生意伙伴送的金丝雀。据说金丝雀是敏感而通灵的鸟,能预知危险,矿洞的工人常常用它来探测危机。
他拿着笼子,里面金色的小鸟活蹦乱跳。
他熄灭烟,一双眼睛幽沉地盯着鸟儿。
金丝雀蹦哒起来,似乎想要唤起面前穿着得黑沉沉的男人的活力。
“小家伙。”山广言眼中流落出一丝不常见的柔和,如月下细流。
他很少这样望着什幺,他生命中要面对的穷凶恶极之徒太多了,也许只有在这种四下无人的时候,他才能把自己磨砺得冷冽阴狠的面具松一松。
“据说你们这些小东西都有灵性,那你能知道我什幺时候会遇险吗?”山广言脱下黑色的皮手套,打开笼子,把金丝雀放在手心,轻柔地抚摸它的羽绒。
也许是作一种消遣吧,和这些小动物相处让他感觉很平静,仿佛回到了他还是个一无所有,一无所知,一干二净的少年时候。
“叽叽――”金丝雀叫了几声。
新来的秘书敲门道:“山总,时间到了。”
山广言把金丝雀放回笼子,还顺手摸了摸小鸟的脑袋,露出难得一见的温柔笑容。
转身,他披上外衣,点了一根烟,回到了作为黑道老大的状态。
金丝雀摇头,对着背影叫了一声,仿佛在告别。
庞少爷对举行宴会乐此不疲,消费大把财富去结交各种领域的顶尖人物几乎是他的日常,反倒是家族产业他管得很少。不过,庞家这样的百年世家,累积的财富也足够他挥霍。
山广言知道兰九今天也会去,他自己也会去。他听说兰九被自己过去的手下袭击的事情,但这与他毫无关系。
山广言想,兰九一定会把这个罪名算在他头上。想着,他就忍不住笑出来。他们两人的恩怨太深,加了一个“绑架勒索”之仇也无关紧要,现在他们已彻底对立。
想着这事情的不只山广言,还有兰九。
不管兄弟的死亡到底是谁在主谋,山广言肯定能从中获利。
做黑道,就得时刻做好最糟糕的打算,最糟糕的打算就是山广言参与了这些绑架和谋杀,只是不知道山广言从何得知他与兄弟的关系。
要想安心坐在黑海会会长的位子上,他就必须除掉山广言,他已经布下猎网,就等着猎物入场。
“先生,您的酒。”漂亮的调酒师小哥给兰九递上一杯干马天尼。
兰九总觉得他有些眼熟,又想不起何时见过。漂亮的男人多了去了,更别说是在庞少的地盘上。
他接过调酒师的酒,回头,就看见山广言的车开进来。他对那人是在太过了解,连车牌号都能一字不漏地背下。
“不需要了。”兰九放下酒,他得保持清醒,看着山广言走向灭亡。他走出被众宾客包围的吧台。
一个世家小姐走过来,看样子是被调酒师的美貌吸引,红着脸问他:“能让我尝尝你的酒吗?”
“当然,可爱的小姐。”调酒师准备再做一杯。
“就要这杯行吗?”小姐指着那杯干马天尼。
“这不太好,”调酒师拿着那杯酒,倒进废酒池,“女士应该喝更美的酒,让我为您定制一杯您的专属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