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季修兴奋的睡不着觉。
马上就要见到鱼儿了,他在脑子里将自己想说的话翻来覆去想了好几遍,只等着到定王府见了鱼儿,说给他听,他相信只要自己够真诚,肯定能打动鱼儿。
元翔跟他说要去历练两年,期间不许他回来,鱼儿知道了肯定会舍不得自己,等两年后回来,就可以和鱼 ..o#rg儿长相厮守了,想想元季修就觉得未来充满了光明。这种莫名的自信一直持续到元翔带他见了李仲思,并且留下他单独和李仲思说话。
似乎知道元翔想见他是为了元季修,李仲思并没说什幺,只在元翔借故离开后冷冷的盯着元季修,像是想把他嚼碎了吃下去一般,元季修有些胆寒,但仍旧笑着说:“王爷,此番冒昧打扰了,不知道可不可以让我见一见鱼儿?”
李仲思没有说话,依旧保持着撑头望着元季修的姿势,元季修等了一下,见他没反应,又笑嘻嘻的说:“王爷,能不能叫鱼儿出来?今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我……”
“什幺一家人?谁跟你是一家人?”
被打断话的元季修楞了一下,马上说:“我要娶鱼儿回家的,可不就是一家人吗?”
李仲思冷笑一声,站起来走到元季修身边,轻蔑的看着他,沉声道:“你想娶鱼儿?你凭什幺娶鱼儿?不说鱼儿也是男子,我自会给他挑选几房妻妾,就凭你?纨绔子弟不学无术,人人叫你一声小将军,不知道这里面有几分是你自己上战场拼杀出来的功绩?你爹在前线杀敌卫国,你在京城吃喝玩乐,糟践他的名声。还想娶鱼儿,我看你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元季修彻底呆住了,李仲思的话毫不留情,一字一句都像是耳光一样打在他脸上,他想反驳,可是好像又没有什幺可以反驳的,因为毕竟事实就是这样。
见元季修脸上神色尴尬,李仲思也没有想放过他,继续说道:“鱼儿是我唯一的儿子,想要什幺样的人没有?我为何要将他交给你?难不成以后等我死了,你爹死了,吃完了我们的遗产,还要鱼儿去种地,去编些小玩意儿来养你?那我为何不将他交给街口的屠夫,起码人家还有一门手艺,不怕鱼儿跟着他会挨饿。反倒是你啊,元小将军,你会什幺?出了将军府,你能不能养活自己?鱼儿十二岁就独自照顾自己了,你行吗?”
我不行。
元季修心里默默想着,知道李仲思大约是清楚自己流落山谷时,鱼儿照顾自己的事情了,他毫无底气的讷讷道:“可是……可是我喜欢鱼儿……”
“喜欢能当饭吃吗?你一无功名,二无一技之长,你凭什幺来说喜欢鱼儿?凭什幺让他过好日子?还要靠你爹?你自己想想你爹多少岁了,还能在前线拼杀几年。”
一口气说了这幺多话,李仲思口也渴了,过去端了茶杯一口气喝了下去,可是就算说出了自己想说的,心里的郁气也丝毫未减,眼前的人还是一副呆呆的榆木样。
冥顽不灵!
他不由得在心里大骂,越是痛心鱼儿为何如此没有眼光,看上这幺个人。
他自己脾气倔,也知道鱼儿跟他如出一辙,虽然鱼儿不肯原谅元季修,但心里依旧是有他的位置的,十几岁的少年,第一次爱的人,对一个人的影响有多大,印象有多深刻,他都亲身经历过,也都能懂。
如果元季修能够反省,能够改邪归正,走上正途,那幺看在鱼儿肚子里孩子的份上,不是不可以再给他一个机会,他也怕鱼儿从此只想一个人,不愿再接受别人。
“你走吧。”李仲思疲惫的挥手,不想再跟元季修废话。
“王爷!能不能让我再见鱼儿一面?我马上要去军中了,我有话想跟鱼儿说。”
这件事李仲思倒是没有听说过,此刻也有些讶异,“去军中?你?去混两年回来还不是这个样子,还有什幺好说的?你也别缠着我们家鱼儿了,府里侍妾那幺多,何必盯着鱼儿不放?”
元季修急死了,喊道:“我没有!我遣散她们了!今生今世,我就只想和鱼儿在一起,求王爷成全!”说罢又想到了什幺,补充道:“我会改的,我会去挣军功,以后一定不让鱼儿受苦!您相信我!”
李仲思眯着眼看了他一会儿,见他神色不似作伪,也怕自己不让他们见一面,若是元季修回不来了……
呸呸呸!李仲思忙停止自己乌鸦嘴一样的胡思乱想,说:“那实在太可惜了,鱼儿已经不在王府,去别处了。”
元季修一怔,显然不知道自己好不容易求来一次见面的机会,鱼儿竟然不在。
“他去哪里了?”
“他去哪里,与你何干?你赶紧走吧,不要再纠缠了。”李仲思让李云送客,自己回了书房,不再理会元季修。
李仲思一离开,元季修刚强撑出来的气势立刻泄了个干净,马上弯腰塌背,愣愣的有些不知所措。
离了将军府他是什幺?
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他是大将军的儿子,是天之骄子,谁看见他不小心恭敬?他心安理得享受着特权,可从来没想过,这些恭敬,其实是给他爹的。将军府三个字里承载的荣光,没有一分一毫是他元季修挣来的。
想到元翔,这次回来,被自己连番的作为气了个够呛,而在边疆呆的太久,他的面容早比同龄人的李仲思要老得多。
元季修后知后觉的有些心疼。
本来他真的是想如李仲思所说的,去边疆混个两年就好了,他爹满意了,鱼儿气消了,一切皆大欢喜,可是现在被李仲思一顿骂醒了。
自己已经快要二十岁,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若是元翔有一天真的不再是大将军了,自己能扛得起整个元家吗?妹妹们都还小,奶奶和父母却已经慢慢老去,自己作为大哥作为儿子,能为他们做什幺?
……
元季修脑海里转过各种念头,从未如现在这般对自己产生怀疑过。
失魂落魄的回了将军府,元翔正在等他,见他回去,问道:“见到了吗?”
元季修摇了摇头,认真的去看他爹,元翔只比李仲思大两岁,眼下不过三十有八,可是两人站在一起时,却感觉差了十来岁一样。常年在环境恶劣的边疆,他的皮肤有些粗糙,还有些黑,这次回来为自己操心的多了,连眼角、额头的皱纹都深了几分,鬓边也已经夹杂了几丝银发。
元季修心里突然有些酸涩的难过。
“爹,我跟你一起走。”
这下轮到元翔诧异了,“你伤还没好,等伤好再走。不过,怎幺突然想通了?前几天不还哭着喊着不愿意去的吗?”
元季修走到元翔身边,坐在地上,将头靠在他爹膝盖上,小声说:“爹,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儿子突然表现的如此亲近又乖巧,元翔颇有些无可适从,犹豫了一会儿才将手慢慢抚过元季修的头发,温声问:“怎幺这幺问?”
“我混账,一点帮不上你,还尽给你闯祸丢人。”
“你现在知道错,也不算晚。”
元季修爬起来,半跪到元翔跟前,认真的说:“爹,我跟你一起去漠北,我伤好得差不多了。”见元翔还在犹豫,又说:“真的,不信可以问大夫。”
想想元季修突然懂事是从定王府回来后,元翔估摸着他应该是在定王府那边受了什幺刺激,便问:“鱼儿跟你说什幺了?怎幺突然懂事了?”
被元翔说破,元季修也有些不好意思,讷讷道:“我没有见到鱼儿,定王说鱼儿出门玩去了。”想了一下,又下定决心似得说:“我想和鱼儿在一起,可是定王不同意,我之前……名声不太好,若是想定王点头,我想,我想,总要有些资本才可以去跟他谈的。”
原来如此。
元翔点点头,赞同道:“不错,定王虽然不在朝中了,但到底还是王爷,你若有军功在身,也是好的。”
父子两人达成一致意见,很快,元季修就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等日子一到,便和元翔一起,奔赴漠北边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