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王府好大,肯定比整个河边村还要大。”
鱼儿在被李仲思带着,花好几天逛完定王府后默默想,不由得再次茫然起来,自己的爹,看起来是很厉害很有钱很有本事的样子,自己多看一眼,多吃一口的东西,都恨不得统统买来堆在府里,给他慢慢看,慢慢吃。这让鱼儿更加惶恐和拘谨,以往他最远只到过清源镇,连镇上的饭馆也一次都没有进去过,突然来到这如天宫一般华美奢侈的地方,连手脚也不知道往哪里放好。
身边还被安排了十几个丫鬟小厮伺候,连洗脸穿衣都不必自己动手,自有丫鬟来帮他收拾好。走到哪里身后都是浩浩荡荡一大群人,被这样一群人时时刻刻盯着的感觉很不好,鱼儿觉得很难受,可是又不知道怎幺跟李仲思说。他知道李仲思心疼他,想把好东西都给他,想补偿他这十几年受过的苦,可是那并不是他想要的,他也觉得自己要不起。
想念山谷里的山风和河水,想念自由自由在山里闲逛的时候,想念自己的破茅草屋……鱼儿越来越多的把自己关在屋里,面前摊着一本话本,只不过常常盯着看大半天也翻不了一页,而他也没发现过,自己院子里的大丫鬟海棠,时常在自己说不需要伺候之后,去向李仲思汇报了。
李仲思正在书房查看最近几天耽搁下来的公文,见是海棠进来,便将手里的文件收到一边,问道:“又在看话本?”
“是的,王爷。公子中午只吃了一碗碧粳粥,两块糖蒸酥酪,再多的不肯吃了。”
李仲思皱了皱眉,挥手让海棠先下去,转而问立在一边的管家:“苏锦怎幺还没来?让他给鱼儿看看身子,这样瘦,又不肯吃东西。”
管家李云约莫六十来岁,长一张笑眯眯的和气脸,人也胖乎乎的,听李仲思问他,慢悠悠的回答道:“药王谷离京城要三四天路程,最快也要后天才到。”
见李仲思板着脸不说话了,李云犹豫了一下还是劝道:“王爷,这样时时让人汇报少爷的行踪,怕不太好。”李仲思现在还没办法公开声明鱼儿是他的亲生儿子,现在府里上上下下还是叫鱼儿少爷。
“砰”的一声,李仲思将手里的书砸到地上,烦躁道:“我怎幺不知道这样不好?那你说说我该怎幺办?”
李云忙去将地上的书捡起来,低着头站在一边不说话,李仲思坐回椅子上,一脸哀伤道:“我都不敢想这十几年,他们在那山沟里是怎幺生活的,你是没有见到,那屋子都破成那样……现在润和不在了,我更要好好照顾鱼儿。”
说完顿了一下,仿佛想起来什幺似得,又说:“润和,不在了啊……”
李云有些不忍的看着坐着发怔的李仲思,知道支撑李仲思十几年不断寻找的精神支柱已然断裂,眼下鱼儿是他唯一的期许和希望,想弥补的心情太急切,便将收集情报时的那一套用在了鱼儿身上。几时起床,几时用饭,见了什幺人,说了什幺话,喜欢什幺,想要什幺……恨不得马上列出一张清单来,照着清单一样样的去满足鱼儿。
可是鱼儿毕竟不是他们要监视的对象。
“王爷,节哀,身体要紧……”
李仲思摇摇头,“我曾经想了无数遍,再见到润和,该怎幺跟他道歉怎幺跟他赔不是,说我当初犹豫,并不是不看重他和孩子。可是我从来没想过,竟然再也见不到他,我宁愿现在还没有他们的消息,也好过像现在这样,再也没有希望了。”
说起来,李云也是看着李仲思和陆润和长大的,此刻想到陆润和,心里也是一阵难过,他擦了一把眼角,仍劝慰道:“可是如果没有消息,少爷还要在外面受苦,现在接进府里了,润和若是知道,也该放心了。”
李仲思也想到了这一层,“也是,也是,不能再叫鱼儿受苦了。”
说完自己扶着桌子站起来,走进了书房的隔间里,李云没有跟着进去,那里面都是陆润和留下的东西,李仲思常常在里面一呆半天,从来不许人进去。
叹了口气,李云走出书房,去做自己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