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下了两天的大雨终于停了,泥土都被泡得稀烂松软,一脚下去粘住鞋底,都不好走路,鱼儿苦恼的看看自己还没走几步就已经被泥巴包的严严实实的双脚,犹豫了一下,将鞋子脱下拿在手里,深一脚浅一脚的往溪边走去。
溪水涨了不少,以前岸边长得茂盛的青草都被冲倒了,服服帖帖的顺着水流摆动,像极了梳得顺溜的长发。鱼儿饶有兴趣的看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是来干嘛的,急急慌慌把裤脚卷得更高,涉水走到早已枯死的大柳树边,在树根下摸索自己放的鱼笼还在不在。
前天天气好的时候来放的,里面撒了几颗剩饭粒,运气好的时候还能捕着几条小鱼小虾,对于穷的叮当响,好久都吃不到一顿肉的鱼儿来说,也是个改善生活的良方了。本想第二天一早就来拿回去,结果当天晚上就开始下雨,淅淅沥沥的一直到今天才放了晴。
托天气的福,运气居然很好,鱼笼里除了两捧大大小小的河虾,居然还有三条巴掌长的鲫鱼。鱼儿乐坏了,将大虾拿一张芋叶包好,太小的虾丢回水里,又扯了几根茅草,穿了鱼鳃提在手上,准备回家去煮一碗热腾腾的鱼汤吃。
“喂”!
有人轻轻喊叫的声音, 在清晨寂静的山谷里格外清晰,鱼儿停住脚步,迟疑的四下看看,但是除了他并没有别人。小时候听爹爹讲过的山野怪谈突然全涌进了脑海,鱼儿瑟缩一下,急急的朝岸上走,想快点回家去。
“喂!救……救……”
舅舅?鱼儿一头雾水,自己除了爹爹没有任何亲人了,谁会喊自己舅舅?莫不是那种会叫人,只要回答了就会被勾魂的小鬼?
鱼儿在初夏清凉的早晨里被吓出一身白毛汗,他使劲搓搓手臂,将因为紧张而起的鸡皮疙瘩压下去。
“……救命!”
啪嗒一下,鱼儿脚下一滑,跌了一跤,摔下去前还不忘将手里的鱼和虾朝岸上远远扔去。
是有人呼救,这次听得分明了。鱼儿狼狈的爬起来,有点心疼的看了一眼被柳树根扯出条口子的衣裳,小心翼翼的朝声音发出的方向走过去。
离柳树根约五六步处,鱼儿看见一只青白的手泡在水里,正奋力挣扎着举起来拍击水面,想引起鱼儿的注意。
再走近几步,就见一个人躺在浅水滩里,被倒下的草木掩盖了大半个身子,难怪之前自己没注意到。鱼儿松了口气,忙过去查看。
很俊俏的一个年轻人,虽然受了伤,估摸着又被水泡了很久,脸色苍白的像死了一样,但眉眼轮廓很是精致。鱼儿半跪在他跟前,将人扶了起来,靠在自己怀里。
那人勉强张开眼看了一下,头一歪,晕了过去。
这人身形快比自己大了一圈,累到快断气,鱼儿才终于将他拖拖拉拉搬回了自己的小茅屋,靠在门上喘了好一会儿,才又攒了一点力气把人拖回房间。能睡的床只有一张,总不能让个受伤的人躺地上吧,鱼儿纠结了一下,还是决定牺牲自己的床,救人要紧。脱了青年身上碍事的湿透了的衣服,把赤条条的人搬到了床上。
青年的衣物已经被他扒光,鱼儿顺便帮他检查了一下身体,身上还好,只有一些看着可怕的剐蹭的伤口,比较严重的是左腿,弯成一个奇异的角度,是腿骨断了。
鱼儿有些发愁,他并不懂医术,也不知道青年此刻的情形要不要紧,蹲在床边盯着那人精致的眉眼好一会儿,鱼儿下定决心,出门去把早上拎回来的鱼虾拿上,想了想又把之前腌好的兔腿拿了一只,准备去山谷外的村子找大夫来。
走出去没几步,又转回来,把自己冬天盖的厚被子翻出来,盖在青年身上,这才重新掩上门,一步一滑的走远了。
等到脚步声听不见了,床上的青年突然睁开眼,强撑着坐起来四下看了看,茅草的屋顶,破旧的家具,连床上的被子也是洗得发白摞着补丁的,他皱着眉低头闻了闻,好在没什幺异味。
重重的叹口气,太过疲累的青年倒回被子里,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