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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点后悔?”
白月露看着白马白衣,然后问林意。
林意笑了笑。
他都觉得自己的情绪很有问题,居然这个时候还笑得出来。
“我父亲在我幼时让我大胆一些,便时常对我说,天塌下来都有个子高的顶着。”他对着白月露轻声道,“这里又不是我们最高。”
两个人都是聪明人,所以他们很习惯这种对话。
皇宫供奉是种身份,但在修行者的世界里,皇宫供奉便意味着和寻常的修行者有着莫大的不同。
能够成为皇宫里的供奉的修行者,一定有着某种特殊之处。
特殊便意味着强大,就如同魔宗那些部众。
只是这里最强的应该还是陈尽如,所以哪怕是死,应该也是陈尽如顶在他们面前先死。
“你将你父亲对你说的那句话用在这里,便是有些自欺欺人,不过倒是真的有用。”白月露也笑了笑。
一个人孤单的面对死亡或许便会觉得孤独和极度的惊惶,但有着这样的同伴,这些负面情绪,却应该只有真正死亡的时候才会到来了。
白马越是接近他们所在的两辆马车便越是慢了下来,白马上的白衣男子面相很和气,中等身材,圆脸,眉心之中有一颗红色肉痣。
他的衣衫看上去是纯白,但是离得近了,却可以清晰的看到白色的丝线里夹杂着银线和金线。
这些银线和金线并未在他的衣衫外形成任何图案,但却隐隐蕴含着一种独特的元气波动。
无论是他的面貌还是衣饰,都令人看过之后便会印象深刻,很难忘记。
“见过陈军师。”
在距离这两辆马车还有很远的一段距离时,这名白衣男子便下了马,遥遥对着陈尽如行了一礼,然后拍了拍马。
这匹白马似乎明白他的意思,往后跑出更远的一段距离,然后却停了下来,也不走远,也不和寻常的马匹一样,在草丛里去寻觅鲜嫩可口的青草。
陈尽如面无表情的看着这名行礼过后的皇宫供奉。
他在某本机密案卷上看过这人的面容,所以能够确定对方的身份,只是即便如此,那本案卷上也并未记录有这人的名字,也没有记录这人的具体师承和修为。
所以他看着此人,很直接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柴油盐。”白衣男子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回道。
有笑声响起。
陈尽如并未发笑,但是林意忍不住笑了起来。
“是真名。”
这名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姓柴,自幼家贫,油盐便是最重要之物,后来我懂了事,便责怪我父母取名太过随意,但我父母其实并不随意,他们想着的,便是我这一生,油盐无忧,不要像他们一样,还在忧心今日用完了,明日还买不买得起。”
“那便是好名字。”
陈尽如面色略微缓和了些,道:“是谁让你来的?”
这名皇宫供奉有些为难,道:“你应该明白,圣上性情其实最为宽厚。”
陈尽如摇了摇头,“我不想这样死,你可以等一等。”
“很多人会有想法。”这名皇宫供奉看着他的眼睛,道:“哪怕我信任你,然而因为你做出过那样的事情,所以圣上无法完全相信你,只有你死了,他才能确定你是真的想这样做,所以等不了。”
林意和白月露听着两人的对话。
两人的对话很隐晦,跳跃性很强。
然而他们却知道发生过的一些事情,所以隐约猜出了大概。
陈尽如沉默不语。
这名叫做柴油盐的皇宫供奉的语气却更为诚恳,他看着陈尽如,像是最好的朋友般真挚劝诫道:“其实这样对大家和整个南朝都好,因为会维持原有的秩序,所有的人也会明白,越线者便会付出代价,还有,圣上知道这是一时的错误选择,他依旧会和以往一样信任陈家。这应该也是你希望看到的事情。”
“你说的很有道理。”
陈尽如又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抬起头来,道:“但是还有些根本性的分歧。”
柴油盐的眉头微挑,但语气依旧恭谨,“什么?”
“就如很少有人知道你的过往,也很少有人知道我的过往。”陈尽如抬起头来,看向北方,“我出生在北境一个小村庄,在我刚刚觉得可以无忧无虑很安逸的生活时,全村便被北方过来的军队屠了,只有我活了下来,只是因为生怕我们种的粮食在那天的秋天有可能成为南方王朝军队的口粮,陈家救了我,将我当子侄养大,我自然要先回报陈家,只是想到生我的父母,还有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报仇,而且我不想有很多南朝孩童变成幼年时的我,所以对于我而言,最重要的始终是帮南朝打赢这样战争,灭掉北方王朝。”
“而且我已经犯了一次错误,我知道有违本心便会令我不安心,那我又怎么可能再犯一次这样的错误。”
陈尽如也真挚的看着这名皇宫供奉的眼睛,道:“你只管走开,萧东煌的军队之中便有一名魔宗部众会追上来,你不杀我,他也会设法杀我。”
“这便是矛盾。”
柴油盐没有深深的皱起,皱着他眉心之中那颗痣都快消失,“你有你的道理,但我有我的皇命。”
“难道你不知道结果最重要?”
就在这时,一个和他们相比显得年轻和不客气的声音响了起来。
柴油盐抬头,看向出声的林意。
“我当然知道结果更重要。”林意毫不畏惧的直视着对方,但是对方说出的这句话,却是让他怔了怔。
“只是我更需要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的结果。”
柴油盐看着林意,接着说道,然后他生出手掌,似乎只是要做一个虚握东西给林意看的手势。
然而就在他虚握的刹那,一蓬黄意和一道剑意已经在林意的身前形成。
一道透明的虚剑如同带着黄沙,落向林意的心脉。
林意心脏距离的收缩,他毫不犹豫的抬起双臂。
轰的一声,他的整个身体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极为凄惨的往后飘飞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