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听得官差话语,先是一惊,随后连忙又道:“小的初来,实在不知知府衙门还要收税啊,实在不知要交两次税啊。”
那官差听得这人话语,上前又是一脚把之踹倒在地,口中戏谑问道:“这回知晓了吧?”
那人连忙又爬起,点头如捣蒜一般,口中直道:“知晓了,知晓了,不知知府衙门要收多少税?”
这官差看得这般态度,扬起头左右看了看,似乎接下来的话语也是说给旁人听的:“经略府衙门收多少税,我知府衙门就收多少。”
宋朝商税名目有两个,一个是流通税,便是很多地方过境要收税,大概五十税一,百分之二左右。再一个就是交易税,进入城镇市场贩卖的时候,便是三十税一,大概百分之三左右。
加在一起,看似只有百分之五,税率极为低。其实不然,流通税是要反复交的税种,只要过境州府被截住收税,便要交五十税一。如此累加,百分之几十的税收也是正常。这也是大宋朝廷富庶的原因之一。
二十税一,自然就是经略府按照朝廷规定收取的商税,却是要收两次,自然就变成了十税一。
郑智听得官差话语,自然也知道这就是职权重合带来的问题,经略府与知府衙门,在民政事情上有许多交叉的权职。这也是一般州府不设置经略府的原因,经略府只有在边关战乱之地为了保持政军高校才会设立。战乱之地,自然许多事情都会极端,经略府也就大权在握。
郑智头前也未多想这些事情,只以为来这沧州,自然一切都在渭州一样,却是不知这沧州上百年没有了经略制置使,如今刚来了一个经略,许多事情自然会出问题。
那被打的小商,此时被几个官差围着,又挨了一顿老打,已然就别无他法,伸手到怀中摸了片刻,拿出一个小钱袋子,倒出里面的碎银,稍微一数,又是一脸苦色,开口求道:“可不可以让我入城卖了货物再来交税?手中银钱实在不够了。”
这官差听得这般话语,眉头一挑,脸色已然含怒,开口就道:“钱不够?交不了税,岂有此理,如何能让你出了这码头。”
郑智听得越有气,便是这入城的商税,哪里有交两次的道理。这码头都是经略府一手一脚建起来的,码头来往的货物主要也是从经略府进出的。这知府衙门突然伸手来拦一遭,哪里由得郑智不怒。这事情归根结底,就是知府衙门在经略府的口袋里捞钱,也是从郑智口袋里捞钱。
“可不可以用部分货物抵押,等我入城把货卖了再回来交税。”能出来行商的,脑子自然也是活络,虽然挨了一顿打,却是也知道想办法来解决事情。
这官差一听,心思也是活络,左右看了看几个手下,忽然笑道:“此法甚好,便拿货物来抵,便当我先把钱借给你交了衙门里的税,至于借钱的利息也要商谈一番。”
这小商听言,哭丧个脸,却是也没有想到这收税的官差手段如此厉害,这利息的事情哪里会是商量,还不是由他说了算,心中自然多有腹诽,一路北来,直到得沧州才见识了这种一地要交两次税的事情。
站起身来的小商,看了看官差的笑脸,心中憋屈自然不用多说,却是也在默默计算自己成本利润。
郑智哪里还能看得过眼,知府衙门收税,已然就是在自己口袋拿钱了,这差人还变相放起了高利贷。
便是李师师也看不过眼,轻声开口问道:“官人,如何沧州还要交两次商税,汴京城门处也只有一个收税的地方呢。”
郑智看了看李师师,一直以为李师师大多都是琴棋书画,倒是没有想到李师师还会懂得这些事情,便也对李师师笑了笑。回头与牛大道:“牛大,你去把那个行商领过来,便说他的货物,我在这码头都买下了。”
既然遇到这么个事情,郑智自然也就出手帮助一下。至于这知府衙门收税的事情,倒不是在这里解决的。原先以为这吴知府知晓进退,如今看来,还是欠了些敲打。
牛大自不多言,转头就往对面而去,凑近几人面前,直接大嗓门问道:“你运的什么货物?”
这行商听得一问,左右看看,自然也知道这句是在问自己,开口回道:“搭了大船,运了些火硝硫磺,还带了点江南的锦布。”
那个差人见牛大极为面生,上前便问货物,却是有些不悦,开口与牛大道:“若是要买货,且等这厮把商税交了再说。”
牛大看了一眼这个差人,也不答话,直接与这商人道:“我家官人要买你的货物,且随我过来。”
那商人一听有人要买自己货物,心中大喜,也未多想,迈步往前走去。
却是才走一步,便被差人挡住了,只听差人呵道:“你这厮好大狗胆,税都不交,就想卖货物。”
这商人连忙拱手求道:“小的就在这里不走,卖了货物,立马就把税交了。”
这差人刚想到的一条生财之道,便是放高利贷,此时转眼就做不成了,哪里能放这商人走。有作势把袖子撸了撸,呵道:“岂有此理,朝廷律例岂由你想怎样就怎样,你这税若是不交,便把你的货物都押到衙门里去,光天化日之下,你还想走私货物,却是不知衙门里的厉害。”
这小商听得话语,看得形势,哪里还敢与牛大多走一步,只是立在当场,左右看得几看,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牛大自然听懂意思,伸手把这差人一扒拉,瞪着双眼问道:“该你多少钱?我与他给了就是。”
这商人听得这句话语,如同黑夜里看到了光明,连忙作揖便是要谢。
却是这商人感谢的话语还没有出来,这被牛大扒拉了一下的差人却是先怒了,看得牛大瞪起的双眼,开口就骂:“你是哪里来的浑卵子,老子的事情你也要管,怕你就是活腻了。”
话语一出,这差人的袖子也让撸到了最上面,左右点头招呼一番,左右五六人也往牛大走了几步,便是威胁的势态。
牛大听得这一句骂,怒火中烧而起,大喝一句:“如此骂你家大人,老子便管教你一番。”
话语刚落,拳头便起,哪里有一丝一毫的犹豫,这牛大便是还未入军伍之时,打架都从来没有怂过,何况如今杀人如麻之时。
一拳而去,这领头的官差直感觉面门又麻又辣,身形往后栽倒在地。惨叫都来不及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