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没看出,原来你喜欢的人是那钦?”乌其恩吐掉嘴里的草芥,侧着头难得好奇的问着身边的萨纳尔。
“从何看出?”,萨纳尔无奈的笑了起来。
乌其恩放开牵着缰绳的双手,转而在胸前抱臂咧嘴笑道:“你们这点小心思,可骗不了我......你真的不想对他说点儿什幺,真就这幺走了?”
“能说什幺?”,萨纳尔耸肩,“你能保证我们能再回巴德玛?”
“能,必须能。”乌其恩没正形的拍着胸保证,“我说,萨纳尔,你这是在质疑我乌其恩的能力,要是我保不了你,你阿爸也不会死活要派我跟着你了。”
萨纳尔笑了笑,心里门清,也不反驳。
突然一个沙哑又低沉的声音插入两人的话题。
“我看是你阿爸见你天天游手好闲,才求着族长让萨纳尔历练的时候好心带一带你。”
说话的人是一直沉默寡言的苏米亚,他低垂的眼睫抬起,一双金色的眼眸直直的锁定住乌其恩。
“小杂种,”乌其恩被苏米亚一双如沙漠毒蛇一般的金眸盯的暗暗生寒,却非要嘴硬,不客气的骂道:“我的事儿,还轮不到你这个贱种来指手划脚。”
“住口,乌其恩。”萨纳尔皱眉呵斥道。
苏米亚本来就阴沉的目光因为乌其恩的辱骂而充斥着杀气,他不打算和乌其恩这种没真本事的草包一般见识,在看清了乌其恩眼里的惧意之后,他慢悠悠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乌其恩本来还想继续反嘴还击,却看见萨纳尔警告的眼神,只好把一腔愤怒吞回肚里。
直到太阳落山,他们到了草原的边界,眼前荒凉而广袤的戈壁在落日余晖的照耀下更显萧瑟。
他们决定停下用晚饭,顺便扎好帐篷就在此过夜了。
“刚才,多谢你了。”火光下,苏米亚的脸颊被照亮,他金色的眼眸被照耀的熠熠生辉。
萨纳尔知道他是在说今天路上的事儿,也没多在意,本来就只是举手之劳,他笑笑,“不必放在心上。”
“你不只是为了帮我,你是想到了那钦吧,他与我一样。”苏米亚利落的拿出佩刀划下一块兔肉,丢给了灰狼格瑞,“我们都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巴德玛人,不可能真正的被接受。”
萨纳尔围坐在火堆旁,看着姿态万千跳跃着的火光,他难得的沉默下来。
“看得出来,你们互相喜欢?”
萨纳尔却突然笑了,碧绿的眼睛里映着篝火和星辰,他的笑里是今天白日里没有的释怀,他卸下了无用的掩饰和无力的防备,不自然的揉了揉眼,坦然道:“是啊,可没办法。”
苏米亚看了看萨纳尔,露出了不解的神情,“为什幺会没办法,既然相互喜欢,在一起就是了,不管走到哪里,只要是共同经历,即使是赴死,也无遗憾了。”
即使内心被少年的一番简单质朴的道理触动了,但萨纳尔还是逃避了,“也许那钦并不是这样想的,逼着他在生命和我之间做抉择,过于残忍了。”
“你从没有和他谈起过这些?”
萨纳尔摇了摇头。
“那你怎幺知道那钦会如何选?”苏米亚不赞成,“你悄悄替他做好了决定,难道这样不残忍?”
萨纳尔心里高高垒起的城墙摇摇欲坠起来,说不定在他的心底其实早早的就渴望着现在这样来势汹汹的攻击,打破他沉重的壁垒。
他自己也知道,一涉及到那钦的事情,他就会小心翼翼起来,甚至表现出与外表不符的懦弱。
因为那钦对于自己来说,太重要了。
“我大概猜到那钦会怎幺选,”苏米亚笑了笑,“今天他满眼都只剩下你了。”
只是这单薄的一句话,足以攻击得萨纳尔原本就摇摇欲坠的壁垒,轰然坍塌。
原本他与那钦之间就只差一句话,一句承诺。
他拱手朝着苏米亚道:“多谢,我去去就回。事成之后请你喝最好的酒。”
苏米亚看着萨纳尔像毛头小子一样慌慌张张的翻身上马,简直像是终于得到允许可以去见自己新媳妇儿的新郎官一样。
比起那钦,苏米亚曾经觉得十分庆幸,他不是o.ga,即使不被族人接受,一个人活下去也不是问题;他此时却变得羡慕起那钦来了,至少那钦等来了那个愿意真心接纳他的人,而自己却迟迟没有等来。
结果萨纳尔没跑多远就被乌其恩抓了回来,再三要求才放了行。
“所以,这就是你要带走那钦的理由?”牧仁皱眉发问,“你竟可以不管他的生死?”
“这和萨纳尔无关,是我想跟着他。”那钦抬着眼睫看着比自己还高一头的牧仁,即使是静静的对峙,但他眼里的执着与坚持让他在气势上不输分毫。
对于那钦来说,喜欢萨纳尔是一件令他自豪却自卑的事情,他甚至从未想过会有和萨纳尔心意相通的一天,如今他们终于可以大大方方的在一起了,他不会再让别人将他们分开。
见那钦如此反常的和他对峙,牧仁的声音里甚至带上了怒意,“你父亲...”牧仁顿了顿,最终无奈道,“我有只一个要求,如果那钦要去,我也必须得去。”
牧仁舍不得对着那钦发泄怒意,他终是无奈的做出退让,因为他想起了那达慕上那钦自豪却低落的神情,因为他曾在近距离体会过那钦爱慕着萨纳尔的单纯而炙热的一颗心。
大概没有人会舍得去阻拦这样炙热的感情吧。
牧仁至始至终都知道,自己作为一个军人,却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妇人之仁,无法狠下心来。
他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爱着那钦,可在这快十年间的默默守护之中,他也亲眼见过那钦的执着,可他以为最终是那钦一厢情愿之时,他知道是自己出现的时候了。
但在更近距离的接触了萨纳尔和那钦,他才发现,也许并不只是那钦的一厢情愿,明知萨纳尔这样从小在赞美和爱意的包围下长大的alpha,并不真正适合那钦,可他忍不下心去阻拦,他再不想看见那钦失落的样子了。
“当然,”听了牧仁的要求萨纳尔却大方道,“抛开其他不谈,你确实是一位出色的战士,能加入队伍是再好不过。”萨纳尔话锋一转,“可如果你还要打那钦的主意,就休怪我不客气。”
最终三人快马加鞭,终于赶在正午之前与乌其恩和苏米亚汇合。
苏米亚看见一同跟来的牧仁没有多说什幺,反倒是乌其恩不停地追着萨纳尔问东问西,因为过于聒噪,萨纳尔疲于回答,率先和那钦去前面的探路去了。
至于到 .1点? 底是不是真的想要探路众人都不得而知了。
“青天石失窃了?”那钦在一匹雪白的骏马上,他的肩头是飞累了正在歇息的阿尔。
“嗯,”萨纳尔无奈的点了点头,“所以这次的任务就是要将青天石带回来。”
“可有线索了吗?”
“我阿爸的部下追回了几只猎鹰,可惜绑在爪上的鹰桶里,都没有找到青天石,虽然发现所有猎鹰的足环上都没有标志,但是材质不简单。”萨纳尔志在必得的笑了起来,“是黄金,纯度非常高。”
众所周知,在等级森严的阿尔特,黄金是皇族的象征,除了皇族,平民和贵族一律不可使用黄金,因为皇族血脉的金发与金眸才是最纯洁的最接近黄金的色泽。
“是阿尔特皇族干的?”那钦震惊。
“怎幺,”萨纳尔邪笑起来,“害怕了?还是后悔了?”
“不...不是,”那钦闻言突然着急的辩解道:“我...我只是担心你,对手并不好对付。”
萨纳尔憋笑看着那钦着急解释的样子,原本澄澈而灵动的一双绿眼睛里满是对自己丝毫不假的担忧,他以前怎幺就没发现那钦真情流露的样子又赤忱又笨拙,带着点想让人私藏的可爱劲儿。
那钦被萨纳尔一双狡黠的笑眼锁定着,他被看的脸热,心里也热热的,连那儿都跟着热的要立起来。他舔了舔干燥的唇,明明心里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可还是傻乎乎的回视萨纳尔那双勾走自己魂的眼睛,丝毫不知道害臊。
“别担心,那钦。”萨纳尔的声音里满是令人安心的温柔,可在此时的气氛中却平添了一些别的意味。他的眼睛一直没放过那钦,不着痕迹的骑着马轻轻靠近那钦的白马,两人马上的身影慢慢的合拢,就在两双唇即将胶着在一起,连空气里都是咸湿的信息素交织的暧昧味道的时候,突然传来了一声哀鸣。
灰狼格瑞哀叫着跳了起来。
原本好好走在两匹马之间的格瑞,因为主人处于某些隐晦原因不怀好意的策马靠近,使得格瑞被夹在了中间,它正无奈的准备窜逃出去的时候,一不留神被主人的赤马踩到了爪子。
被吓到的两人瞬间分开了身体。
“是格瑞!没事吧?”这是那钦。
“格瑞!谁让你又走中间了,一边呆着去。”这是萨纳尔。
他们今日黄昏之前必须到达第一个补给站点,也是去阿尔特路上的第一个驿站,腾达木驿站。
腾达木是阿尔特与巴德玛之间商路上的一个重要驿站,因为来往商人和营生者的聚集,慢慢发展成了一个初具规模的小聚落,出现了常住的居民。
这里除了来往的商人、本地的营生者还有大量的流民,虽然是离巴德玛最近的站点,但是这里却没有多少正统的巴德玛人,反而是巴德玛旁边一个叫做格根的草原部落的族人最多。
格根是巴德玛部落的附属族群,人数少,规模小,力量薄弱到甚至没有自己的军队,它靠着每年向巴德玛进贡来换取军队的保护。
地理位置正处于阿尔特与巴德玛之间,小国寡民的特点与地理位置的特殊性,使得它常常被卷入两个大国之间的纷争,这使得它为了自保,不得不加入不管是文化还是地缘与它更接近的巴德玛部落联盟。
腾达木驿站的营生者大多数都是从格根迁来的,而格根话是巴德玛官话的方言,对于萨纳尔一行人来说交流绝不是问题。
腾达木的建筑风格也与巴德玛一致,大大小小的白蓝色布帐聚集分布着,但繁茂的草场变成了萧瑟的戈壁,这才提醒着众人他们已经来到了草原的边缘了。
除了过夜与补给,他们有着更加重要的任务,与乌其恩家族里负责商队的家仆乌力吉会面。
他们不能堂而皇之的进入阿尔特,最好的办法就是打着商队的幌子,带着货物,混进阿尔特的王城,之后再想办法潜入王宫。
这也就是为什幺巴德玛族长会选择乌其恩随行的原因了,他是巴德玛草原上最着名的巨商家族的儿子,从小就耳濡目染随着父亲东西跑商,如今在整个连接西方的商路上,都布下了为乌其恩家族效劳的线人。
明日要去驿站东边的马场与乌力吉汇合,快马赶路了一天,大家脸上都挂着疲惫,萨纳尔提议众人先投宿。
为了能好好泡个澡,他们没有选择自己扎营,五个人向经营客帐的大娘要了三顶帐篷,可分配的时候却遇上困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