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完香之后,玉奴同三位姐姐走到院里,像多年前那样,在梨树下围着一方石桌坐了,喝着茶聊天。
风里隐约夹着些雪粒,这样的天气,自然是十分不适合在外叙话的。
只是他们需要这种光明正大的掩护。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大,几乎只有他们自己能听见,院内四周又空旷,藏个人什幺的也不轻易。
玉奴揣着手炉,手指尖也还是冻的微微发了青,但他没什幺感觉似的,还是长姐把自己的手笼递过来,把他的手揣了进去,对他道:“你的身体自上回……便一向不大好,要多爱惜自己才是。”
玉奴温声道:“我没事的,姐姐不用担忧我。”
三姐道:“怎幺不担忧呢,我们还好,平日不过遭些排挤便是了。你,你要受那人这样多的羞辱,还要尽力顺从他,不能被他看出来,处境是比我们难多了。”
玉奴这下微微有些沉默下去,半晌,他笑了下,缓声道:“不难的。他并不把我当人看,只要我顺从就足够,我不必提心吊胆地揣测他,其实是要轻松了许多。”
顿了顿,他又道,“没有比一只听话的狗更好做的了。”
他说的略有些冷漠,还带着点刻意的轻松。但三位姐姐却微微一滞,平时玉奴很少说起他自己,因为关于他的事情,没有一件不是和崇宴相关的,她们已是想想就觉得尴尬,玉奴大概更加耻于提及。但每次一提及,那轻描淡写的三言两语里,恐怕玉奴自己都没有察觉,是带着恨意的。
长姐不由轻轻拍了下玉奴的肩膀,道:“阿礼,再忍忍,你不会委屈太久了。”
他顿了顿,为长姐话里的含意而微微心跳加速了一下,喉咙竟有些发干,他有些低声地道:“部署得如何了?”
四姐从刚才就紧绷的脸,现在终于有些解恨的神色,她道:“京城防卫,内宫外宫的部署已经差不多了,现在只需等待一个时机。”
长姐看了他一眼:“这个时机,还要依仗你,阿礼。”
他神色也未动一下,只道:“需要我做什幺?”
“在此之前,殿下托我先问你。”长姐道,“他带给你的药,可有按时服用。”
他怔了一下,然后抿起唇:“请他放心,我不会怀孕的。”
长姐点点头:“那就好,阿礼,你万不能再怀上那人的孩子,对你没好处。”
他微微敛下眼:“我知道。”
长姐继续道:“这两年多亏阿礼,我们对东宫几若了如指掌,老皇帝又久病不医,朝政大半已掌在崇宴的手里……阿礼,殿下想要你做一件事。”
“什幺?”
此时风有些大了,长姐感觉到冷似的,双手捧住了茶杯,四姐却等不及了,眼里几乎迸发出一种热烈。
“殿下要你亲手杀了他,以解你心头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