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胚已经完成,剩下的就是磨刀石开刃。
克拉瓦森一家沿用着祖先的技法,使用一大块砂岩精细凿成的方形磨刀石,操持着剑用它不听停磨。
又是一个寒冷的早晨,克拉瓦森把磨刀石放在平台上,短剑也放置其上。
到了现在留里克还待在铁匠的家里,克拉瓦森实在觉得有点不妥。
“留里克,你可以回去了。”
“为什么?”
“接下来不过是磨剑,并没有什么再麻烦你的。”
“不,我会继续看着你们工作。我想看看你们如何磨剑。”
“哦,好吧,可能你会觉得无聊。”克拉瓦森轻轻摇摇头,因为磨剑确实是一个无聊的过程。
有什么真正优秀的磨料吗?莫过于金刚石粉做的磨石。
留里克注意到克拉瓦森这里只有普通的磨刀石,用手触摸一番,它就是普通的砂岩。
虽说沉积而成是砂岩里有巨量的石英颗粒,单纯的二氧化硅颗粒也是不错的磨掉,单纯的用手操持剑形铁条反复的纵向打磨,磨出剑刃绝不是简单工作。
他们的工作就像自己印象里的传统磨菜刀,传统到简易的砂轮机也没有。
克拉瓦森难道真的没有砂轮机?
留里克深深的觉得,罗马帝国一定有砂轮机这种设备,哪怕是人力操作的,也比工人手工去平面磨剑效率高。
难不成帝国覆灭了,该技术就未曾传入北欧?
还是先继续观察吧,看看克拉瓦森这个大胡子的家伙,用罗斯部族最最传统的工艺能把短剑磨成什么样子。
留里克再度充当看客,纵使脑子里有许多想法,现在什么也不说。
留里克就静静看着,首领奥托对儿子执意泡在铁匠家的行为虽有些不妥,待其得知克拉瓦森真的在留里克的要求下,打造出了一支颜色绝无仅有的剑胚时,顾虑也打消了。
克拉瓦森打铁的五天时间,祭司那里足足生产了120块肥皂。肥皂的个头都很大,一个家庭买上一块就能使用很久。
于是乎,一个个房间内开始弥漫着特殊的气息,它说不上臭,甚至还有一些香气。
只要是首次使用,用过它的人就彻底爱上了它。
一场席卷整个部族的行动正悄然发生着,许多家庭的无聊冬季有了新的工作——洗净自身污垢,再把衣物清洗干净。
短短五天时间,许多家庭的肥皂体积缩减了不少,全然是因为过量使用的原因。
所以奥托在部族蜿蜒曲折的道路中巡查时,就有买主找到他,询问肥皂变小的真相。
他的解释非常干脆:“pa是利用奥丁赐予的知识,用凡间之物制作,并不是真正的瓦尔哈拉用之不竭的圣物。pa每次清洁都会损失一些,当它用完后,你们再拿着两枚银币再找到我购买。我也会要求祭司制作更多。”
120块肥皂全部卖出,价格没有任何的变化。按照约定祭司们高高兴兴拿到24枚银币,直到现在,以波娜为主的“肥皂工人”依旧觉得自己赚了很多。
实际呢,奥托作为肥皂的“销售员”,他不会跟唯一的儿子去挣哪怕一个铜币,他把肥皂尽力卖出去都是为了儿子未来的富裕与地位。
留里克这里已经轻易赚到了超过200枚银币,部族的财富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首领家庭集中!在这之前,首领一家和部族的各个家庭,几乎不存在商品往来。
虽说这里就是在搜刮民脂民膏,但是肥皂真正带来了前所未有的体验。一旦体验pa洁净身体和衣物后带来的绝对舒适,就是两个银币的昂贵价格,族人们也乐意给。
若是自己的财富变少了怎么办?
去抢啊!
大海对岸的大量芬兰人部族就是富裕所在,以往的索贡航行都可能遇到他们的袭扰。那些芬兰人虽是善于游击的,武器方面却非常落后。
他们是落后的人们,他们的部落甚至没有组织起部族联盟。
强大的罗斯人只要组织人手渡海,找到某个部族抢走他们囤积的所有皮货,自己就有可能变得富有。
不过已经很多年部族没有组织人手对他们主动出击,似乎上次的行动还是在十年前,因为那些部落民不经抵抗就逃走,勇士在其居所就搜到一些鹿皮和羊皮,还有少量的大犄角的羊,再无别的有价值收货。
也许劫掠他们,远不如冒险南下去抢芬兰人有赚头,就是风险实在太大。
仅仅因为肥皂,部族中的一些家庭蠢蠢欲动。
跟着首领参与春季的索贡,自己能从诺夫哥罗德贡品分得多少?自发组织一些人去海洋对面的陆地发动进攻,说不定能无风险的掠夺一大笔财富,就能在未来许多年一直用上肥皂。
这份思潮奥托根本没感受到,他亦是不能管得了族人自发的劫掠行为。只要把行动计划汇报给自己,事成之后拿出一部分战利品分给族人们。
奥托感受到另一些事,那就是留里克和铁匠们行动。
他看过那支银白色的剑胚,还是胚子阶段居然就比所有铁匠更亮!
如果它被打磨得非常锋利,真的能砍断铁剑?如果可以,铁匠克拉瓦森不就能做得更多了?
到了那个时候,克拉瓦森就是出价50银币一把,部族的许多勇士也要拿出家当,非要购买一把,之后还要将这支“神剑”传给子孙后代。
所以,该怎么和克拉瓦森商量以后生产“神剑”时,赚取银币的分成比例呢?
也许此事留里克已经在考虑了。
现在,留里克就盯着铁匠的磨剑工作,挣钱之类的事还不是现在要考虑的。
剑只有斩铁如泥才是成功的,它必须锋利,也必需坚硬。
它必然是坚硬的,因为克拉瓦森用了大半个白天的时间,已经用小块磨石将剑身上的细微凸起物磨平。剑被抛光了,阳光下反射出迷人的亮白金属色,以往的铁剑根本不是这样!
留里克深知,只有碳钢会有这等色泽!
不过耗费很多时间不过是给剑做了一个“磨皮抛光”,要把剑刃磨得锋利,可想而知会耗费多长时间。
虽说用金刚砂磨刀石效率会奇高,普通磨刀石的效率就太差了,何况要打磨的剑刃已经是高碳钢,过分的硬度会令磨刀石磨成齑粉,才令剑刃磨好。
更糟糕的是,可能克拉瓦森真的就没有人力砂轮机。
磨剑第一天,克拉瓦森最大的惊叹是自己磨刀石的缩减。
“哎呦,这是怎么回事?我已经非常疲惫,我用了许久的磨刀石已经出了一个凹陷。留里克这……”克拉瓦森不解问道。
“因为这把剑非常坚硬,这就是原因。”留里克面不改色道。
“也许是这样吧。”磨刀石的损失不算什么,克拉瓦森非常高兴这是剑坚硬导致的结果,他虽是疲惫,斗志却比早晨更加旺盛。
“好啊!我是老了,明天当卡瓦最主力,我可要好好歇歇肩膀。”
留里克看一眼信心满满的卡威,他还是不说有关砂轮机的事,明天就继续观察吧。
砂轮机早晚要有的,因为这个机械就是工人们面对大量兵器生产被硬生生逼出来的。
古希腊和先秦的中国,都是自发的发明出砂轮机的科技,因为唯有如此才能高效打磨矛头和箭头。
也许时间再多一些,克拉瓦森这里的订单再多一些。或许这个老家伙或是卡威,就可以从部族的那些小型双轮手推车的车轮获得灵感,发明出可以磨剑的砂轮机。
第一天是无聊的一天,第二天又是一个新的无聊日子。铁匠的工作就只是单纯的磨剑,主动人员换做卡威,这个强壮的年轻人明显并没有令磨剑变成什么轻松工作。
卡威和克拉瓦森好似两位莫得感情的工具人,就是一直重复着机械式的工作。
不过这份工作看似只是单纯的重复,其中也富含着技术。
留里克不禁想到两句诗,叫做: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
一把好剑自然要耗费很长时间的打磨,这里面匠人付出了多少心血,又有谁得知?
时间变得非常无聊,既然是自己要求待在这里去等剑刃的打磨完成,在它完成之前就不该离开。
已经过去三天了,直到这天天黑,在磨坏了一块大号磨刀石后,克拉瓦森的手指也为之被磨出了水泡,到了这个时候,他终于可以宣布工作快要胜利结束。
不过现在,克拉瓦森因为剑的异色又憋了许多话。
他气喘吁吁的将清水浇在第二块磨刀石上,并用麻布擦掉剑身和石头上的水迹。
他又轻轻擦掉额头的喊,问到一直观望的留里克:“你的剑终于要完成了。”
“哦?三天时间,你终于把剑刃打磨好了?”留里克兴冲冲窜过来,“我们现在就用它试试看?去砍一下铁剑?”
“还不行,剑刃还需要进一步打磨。我现在还有一个新问题,也许你的智慧能回答我。”
“是什么?”
“你看看剑刃。”克拉瓦森指着问:“为什么,剑刃是颜色更亮,和剑的脊背明显有些颜色差别。”
“这很简单啊,因为剑刃吸收了更多的……”留里克突然想说“碳”的,乍一想去,部族一直把木炭叫做“l”,本意是“可燃的余烬”,但是自己要说的事碳元素,诺斯语里还没有“碳元素”这个概念。
留里克顿了顿神继续说:“我会告诉你明确的原因,但是现在,你要继续打磨下去。剑刃颜色变得更加亮白我很高兴,它会是斩断铁剑的关键。”
克拉瓦森努力沉住气,没有再对着孩子继续问下去。
“今天就到此为止,但愿两天之内我能把剑刃磨好。留里克,我必须承认,这把剑绝对是我见过最硬的剑,依我看当你得到完美的剑刃时,我已经损失了两块或是三块磨刀石。”说着,克拉瓦森的大嘴裂出一丝苦笑。
不过留里克从他的眼神中看出,这个老家伙的心情怕是在自我佩服呢。
“好吧,也许我还要支付一下你损失的磨刀石的钱。”
“不用了,这是必要的支出。”他下意识的拍拍留里克的肩膀:“好孩子,在光明节之前我一定会成功。”
光明节,真的越来越近了……
自从完成剑胚的锻造已经过去整整四天,第五天的时间,克拉瓦森已经把剑刃磨得非常尖锐,不出所料的是,他的第二块磨刀石也报废掉了。
留里克估摸着,也许能搞搞到非常优质的刚玉,就没有现在的尴尬。
仅仅是磨刀石,这里面也有非常大的学问。
最好的磨刀石变成了人工合成物,它是钻石粉末和粘合剂粘合而成的圆盘,它是砂轮机的关键,能够打磨所有钢材。
自然界也有优质的天然磨料,那就是含有铝的刚玉,它其实算是一种特殊的铝矿石,因为其质地坚硬,是古代人们可以获得的最好打磨材料。
既然得不到刚玉,那就只能用沉积的砂岩继续凑合着用。
这么想来,也许用砂岩凿成轮型用来制作砂轮机,这样的手动砂轮机最要面对的就是自我磨损。用它直接打磨剑胚可能不是好选择,用它修善剑刃或是最有效的。
用平直的砂岩磨刀石磨剑刃,克拉瓦森一直都是这么做的,他手上也有明确的技巧,这个老家伙真的如同机器人一样,全部动作身体没有异常颤动,双手扶住垫着剑刃的厚牛皮,以一个约莫20°的锐角向前方打磨,根本没有后退打磨的动作。
磨剑是一门学问,磨出刃部就只能向着一个方向,否则就是在给自己添麻烦。
剑刃是越来越锋利,他保护双手的牛皮已经被另一边的刃割出了大量裂口。
工作必须越来越小心,终于到护手的牛皮终于被割断后,长达五天的剑刃打磨可以宣布结束。
“留里克,都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克拉瓦森把剑放下,他没有更多成功的喜悦,放下剑之后赶紧擦一把额头的汗。
“终于!我等到了现在,我们是不是可以……”
留里克兴冲冲的跑到磨刀石前,此刻自己定做的短剑难道不是神兵利器吗?
“它应该非常锋利了吧?”
“应该是的,我现在……”说着,克拉瓦森给这短剑临时插上一直简陋木煎饼,“我们先尝试一下,看看能否割断牛皮。”
“好啊!快点!”
留里克瞪大双眼,看着克拉瓦森把那已经被割得横七竖八口子的牛皮垫子,经过三次堆着后,用手左手扶着,接受右手利刃的切割。
一切都在预料之中,剑非常锋利。
且看这结实又有韧性的牛皮,克拉瓦森着实用了一点力气,被折叠后多达六曾对牛皮,愣是被这把短剑来了一次完美的切割。
“哦!太不可思议了!这可是牛皮啊。”
“牛皮?怎么了?看起来我已经达到我的目的,就剩下砍一下铁剑。”留里克兴奋的说。
“哦我的孩子,你太可爱了。你应该知道,你的这把剑至少是六层皮甲都防不住的,到现在,我打造的任何铁剑最多只能切割两层皮甲。这把短剑,它创造了奇迹。”
克拉瓦森的眼神烁烁放光,看着这个老家伙颤抖的胡子和火热的眼神,留里克仔细一寻思,一双湛蓝的眼镜再看自己的钢剑。它,确实非同一般。
“好吧,就在今晚,就在现在,我要它坎铁剑。但愿……它的剑刃不会崩裂。”
“好勒!”兴奋的克拉瓦森命令更加亢奋的儿子卡威:“你去仓库随便拿一把铁剑,你的力气最大,劈砍铁剑的工作就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