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显然,维利亚珍藏的“罗马之书”的确是罕见的宝贝,不过其内容通篇由古典拉丁语书写,想要看懂其内容留里克是无能为力的。
除非,有一位精通古代拉丁语的罗马牧师亲自教导他,想来这种事也是非常不切实际。
翻阅了一番后,留里克做出决定。
“我要找一个新的木箱继续保存,也许它继续放在干燥的房间已然是最合适的。如果放在我的家里,我很怕它会坏损。”
维利亚点点头:“好吧,我会找一个新的锁。希望你用遵守你的诺言。”
“我会的。但是我有些好奇,书本上记录文字的似乎是一种兽皮。”留里克是故意这么说的,他猜得出那是羊皮纸,奈何不懂羊皮纸的拉丁语或是希腊语发音。
“是羊皮做制,它可比我们的橡木板好用。可惜,我们没有制作它的方法。”维利亚稍稍叹了口气,“若是我们也可以像罗马人那样,用特殊加工的羊皮作为书写的材料,你看这一屋的木板,实际可以化作几。”
留里克深深感觉到维利亚对于遥远南方的向往与尊敬,或许就是这样的情感,使得她收下了黑衣人的馈赠。
天色已经很晚了,留里克在祭司长屋里吃罢晚餐。
所谓晚餐就是一点熬煮的加了盐的麦粥,以及一些腌渍的肉。
晚餐是寡淡的,整个罗斯部族的人们没有见识到真正的山珍海味,一点点蜂蜜于舌尖的感动,就能让他们觉得瓦尔哈拉也不过如此。
留里克不得不习惯这一切,只有当自己长大了,才可以施展一番个人对部族的抱负。
没有人理解他作为的“给部族带来繁荣”究竟是怎样的繁荣。
大家对幸福的概念非常简单,每一个部族的小家庭都能住上温暖的房子,一年到头不会饥一顿饱一顿,有足够舒适的衣服和生活用品能生育多个孩子并全家健康,在此基础上有更多的财富。
可是,于当前的时代,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宏观上就是个贫瘠的世界。
那些最富有冒险精神的思维亚人,也就是瑞典人,他们会离开自己固有的家园。
那些留下来的人结束了的疯狂“维京时代”,只能继续生活在依旧贫瘠的斯韦阿兰地区,直到瑞典人的君主想到了贸易立国。销售自己的铁制品牟利,使得数百年后的瑞典人大发横财。他们进一步强化铁制品加工工艺,积极发展远洋贸易,终成北欧第一工业强国。
这些都是思维亚人部族联盟一千年之后的后代们的荣耀。
可惜,这些荣耀与罗斯部族并没有关系。
只因他们举族搬迁。
罗斯堡附近的资源被大规模消耗,疯狂的猎人们令大型野兽不敢靠近这个峡湾。对于本地铁矿的开发,罗斯堡的铁匠也并没有更多的想法。
也许部族的离开不需要任何的外部刺激,离开就是命运使然。就像是游牧的民族,当一个放牧的草场被羊群啃食殆尽,整个部落的迁移也是必然的。
当留里克正式接触到那些记载文字的木板后,之后的日子里,当他睡醒后就会抓紧时间赶往祭司长屋。他雕琢后的字母版就是一个随时使用的“翻译板”。
他惊喜于那些卢恩字母编纂的“古籍”是有断句的,如此一来不是难事。
实际上,仅仅三天时间,留里克就把维利亚珍藏的所有木板阅览了一遍,也使得他得意窥探到罗斯人的过去。
他们,也包括自己,就是实实在在的瑞典人!
又是一个寒冷的早晨,虽莫得钟表,留里克仅凭感觉就估测,他苏醒的时间怕已是上午十点。
一切真的只是感觉,因为他觉得没过多少工夫,太阳就升到最高处了。
虽是正午,太阳的角度也实在糟糕。
就是这个上午,留里克当着维利亚的面,告知她三天学习的深刻感受。
“奶奶,我想我的头脑是非常聪明的。我读懂了您贮藏的所有木板,我已经将所有的内容记下。关于我们罗斯人的过去,我也都知道了。”
维利亚一时间非常惊讶,“我的孩子,你的意思是,你已经完全学会了那些知识?”
“是的。例如,我知道我们是七十年前迁移到罗斯堡,我们还赶走了芬人。我们的家园曾在南方,族人们迁移了一百五十rost才抵达这里。”
其实留里克也是非常惊讶于,罗斯部族,或者说整个维京人集团,他们都是有着明确的度量衡的。
他不太清楚用罗马字母转写为rost的长度单位词汇究竟有多远,考虑到其意义是“一个旅人从一个歇脚点走到另一个歇脚点距离的一半”,它的定义过于含糊,终究绝不是一个很短的距离单位。
留里克估计到,这个rost就是罗斯人常用的基础型距离单位。
它确实非常的“基础”,因为它就是维京人通用的相当于“公里”的概念,其长度单位换算成一千年后的公制长度,非常近似于1600米。
不仅仅是这个,留里克从那些有着很大历史意义的木板中获得了更多的度量衡概念。木板的文字何人雕琢,听得维利亚的解释,一部分是前人的杰作,大部分就是她自己。
留里克顺便问到:“奶奶,我现在明确知道了和遥远的商人兑换兽皮和布匹,应该支付怎样的钱币。从我们的罗斯堡到一个遥远的地方,怎样确定一个距离。我甚至还能知道如何确定我自己的身高。似乎就是您把这些信息都刻在木板上了。”
这一刻,维利亚对年幼的留里克充满感动。
她直言不讳的说:“对!那些都是我雕刻的,只是为了保证以后的人们不会在交换兽皮的时候吃亏,以及在航行的时候迷失。我觉得所有的族人都最应该知晓长度单位,这样他们砍伐大树做船只龙骨时,就不会有长度估计错误的失败,也不会裁减出不合身的衣服。
可惜,他们宁愿相信自己的常识,可他们不知道,最简单的东西往往需要明确的定下来,以防止慢慢的改变导致违背初衷。”
留里克点点头,他是真的明白了维利亚的意思,他内心也颇为感慨,想不到年逾七十的生活在九世纪的一位老人,非常清楚的意识到确保度量衡标准性的意义。
关于度量衡,每个国家每个民族往往都有自己独特的定义,但世界贸易终究是趋同国际化的。
商人们总是斤斤计较的,为的就是追求一个买卖双方的公平。那么不同度量衡单位的换算往往要省却一部分零头,所以总有人会吃亏。也许,罗马的影响力依旧可以覆盖整个欧洲,罗马的度量衡继续沿用,古代欧洲的贸易情况会更好。
实际当然不是这样!
法兰克帝国有自己的一套规定,西哥特王国也有自己的。混乱中的不列颠各国,度量衡可谓五花八门。
依旧有着巨大影响力的东罗马,他们的度量衡已经和昔日统一的罗马相去甚远。
甚至环波罗的海地区也有自己与众不同的一套度量衡体系,罗斯堡使用的就是这一套,可罗斯人的“仆人”诺夫哥罗德的那些居民,他们也有斯拉夫部族自己的一套度量衡系统。
所以,经商的人必须有足够优秀的口算能力,否则他们必吃大亏!
基于这些要素,留里克试探性问道:“奶奶,您应该有办法给我测量一下身高?您总该有长度只有一stika(约98厘米)的麻绳吧?”
维利亚眼前一亮,她令留里克暂且等候,接着从自己坐着的兽皮处站起,不一会将一条被暗红苔藓染过色的粗麻绳拿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