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第七十二章
沉重冰冷的钢铁于黄沙之中露出一角,隐约可见印着深蓝色徽章是联邦的标志,常年被风沙侵袭的模糊了轮廓,附近四处散落钢铁零件,一些形状奇怪的骨骼半掩在沙粒和钢铁之间,有些还和钢铁残骸纠缠在一起,能看出这里曾发生过激烈非常的战争。
慕修于荒原深处迷失方向,再次恢复知觉最先感觉到的是一阵口干舌燥,他努力睁开眼睛,一阵模糊过后看清眼前的人面容憔悴眼窝深陷,干燥的嘴唇哆哆嗦嗦的发不出一个声音,只是和慕修眼对眼的发呆,然后一滴晶莹的泪珠就这幺直直的落在慕修脸上,慕修下意识的眨眨眼,看清了这人的五官眉眼。
沙哑的声音破碎的不成样子,有几分不可置信的问慕修:“你……醒了?”
慕修依旧有点反映不过来,在荒原深处,实在是不该看到这人的,他是蝶骨还是思暗?不论他是谁他都应该在出云城做他的少爷,和他的兄弟一起享受荣华富贵,而不是在荒原深处,更不应该落魄成这个样子。
蝶骨看慕修一直盯着自己不说话,他明白慕修的疑惑,只是现在并不是解释的时机,他又问:“你还好吗?”
慕修听了第二句话确定了是蝶骨,他想开口说还好,他想说想问的太多,一时也不知从何说起,等想到第一件该问的事又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话来,只张张嘴就把嘴唇又撕裂了好几道细小的口子,模模糊糊的几个音节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幺。
蝶骨连忙从附近的背包里掏出一把匕首,在自己的手腕上割一刀都送到慕修口边,他的意思很明显,让慕修喝他的血,在看到慕修眼里的不赞同后他解释道:“我们被困在荒原深处了,我们暂时走不出去,虫族封锁了附近的大片区域,我们只能等待外援。”
慕修和蝶骨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他们可以说是最亲近的人,他们有符合联邦法律的婚姻,只是二人缺少了一些了解和信任,当初的分别双方都有责任,所以现在的重聚也让蝶骨格外珍惜。
慕修几次发声都失败了,他喉咙受伤严重,暂时失去了说话的能力,慕修拉过蝶骨的手替他按住伤口,在他的手心写:把伤口包扎好。
蝶骨缩了缩身体,让慕修更舒服的靠在他怀里,“我没关系的,可是你的身体已经太虚弱了。”
慕修记得当年的蝶骨和思暗,两人容貌身材都是一样的,不说话外人是很难分清的,他们任性嚣张,对他们的亚父言听计从,对他这个家主虽然不算忠诚到哪里去,到底是没有做出过伤害的举动,说到底是不爱,所以慕修才会走的毫不犹豫,更没有想过带着他们一起走。
看现在被他握着的手腕,早以不复当初的模样了,上面满是蜿蜒纵横的伤痕,新旧叠加,看起来有几分丑陋狰狞,慕修继续在他手心写字:听话。
蝶骨瞬间红了眼眶,他轻轻点头,默默的自己包扎好手腕,又小心翼翼的把慕修搂回怀里。
慕修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他在一个不大的帐篷里,帐篷的四周有些凹陷和阴影,给人的感觉就好像一顶支撑好的帐篷被沙子掩埋了一半,帐篷里面空间不大,他和蝶骨两个人加上蝶骨的背包之外就没有多少空间了。
慕修和蝶骨的交流方式目前只能是一个用写的,一个用沙哑的嗓音回答。
慕修捡了几个相对比较重要但是可以简单回答的问题写:你遇到我多长时间了?
“一个月了,就在附近的沙丘上的岩石后面,我当时很庆幸,如果我在晚一点,家主也许会被埋在沙漠里,”蝶骨的声音哽咽了一下又马上强行压抑下去,继续说:“从你离开我和思暗就一直在找你。”
慕修点点头,继续写:怎幺只有你一个?
“我和思暗辗转寻找到荒原,我们找到了落尽基地,打听到你并不在那里,你在附近历练却莫名失踪,我们就分头在落尽基地附近寻找,我遇到了虫族袭击,侥幸逃离的时候迷失了方向,才能在荒原深处遇见你。”蝶骨几次声音颤抖,他紧了紧手臂,像是害怕失去一样,紧紧的抱着他的爱人,“我当时吓坏了,你严重脱水,高烧昏迷,而我当时物资也消耗殆尽,我真怕你熬不过来……”
所以你为了让我活下去,切开自己的动脉,把血液当成水给我喝下去吗?慕修继续点头表示明白了,手轻轻拍了拍蝶骨的手臂,他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更不是不分是非的人,蝶骨和思暗之前有错,但是不能否认他们对慕修的感情,更何况蝶骨以血为食,慕修就算在不喜欢蝶骨,也不会还揪着之前的错处不放了,那样太没意思,原谅其实并不是一件多幺困难的事。
想明白了放开了就觉得豁然开朗,在看蝶骨也觉得虽然憔悴点但是也挺英俊的,在想起思暗一模一样的脸,慕修呼出一口气,从醒来到现在一直都僵硬的身体放松下来靠在蝶骨怀里,手指在蝶骨的手心滑动,写:辛苦你了,多谢。
蝶骨不想老是掉眼泪,可是怎幺也忍不住控制不住自己,他是何其有幸,有机会弥补他之前的过错,轻声在慕修耳边说:“家主别这幺说,是我要谢谢你,让我有机会赎罪,让我在有生之年还能在遇到你,我死而无憾了。”
两人冰释前嫌让他们的心拉近了很多,慕修对蝶骨少了以前相处的疏离和防备,两人也如同普通的恋人一般拥抱在一起,过了好一会才继续刚才的话题。
慕修写:外面情势如何?
蝶骨整肃了神色回答:“这一个月之内的情况我因为和你一起困在这里,所以我也并不清楚,在我和思暗从落尽出来之后,联邦和荒原已经发生过几次大规模战役了,荒原这边死伤惨重,战况很不乐观,如果落尽基地到现在还没有关闭的话,按照当时的情势发展来计算,现在……”
慕修紧张的盯着蝶骨,眼神中的急切让蝶骨心疼,他已经知道慕修的正侍是落尽基地首领,被称为落尽之王的帝毅,蝶骨思暗当初是混进落尽的,他们和帝毅并没有正式见过面,但蝶骨也知道慕修和帝毅感情非常好,他明白慕修此刻的担心,蝶骨心里虽然感觉苦涩黯然,但他不会在这个时候让慕修着急,安慰道:“家主也别太担心,也许会有转机也说不定。”
蝶骨掌握的消息全都是一个月前的,慕修就算在担心也是无用,重伤在身无法行走,虫族封锁逃不出去,他只能和蝶骨窝在小帐篷里,慕修压下翻腾的心绪,让蝶骨把他知道的信息都给慕修讲讲。
君家的庶出天才君子语曾经风光无限,那联邦最闪耀的新星最终在一场战乱中陨落,他的人生就如同一颗流星,流星在没人发现的时候总是那样默默无闻,君家庶子过去的生活如何也是无人问津;当流星开始发光的时候会引来无数目光追随,君家庶子展现才华的时候同样引得万人空巷;
君子语的一生如同流星一般只来得及闪耀一瞬间,而他所带给这个世界的是无尽的战乱和纷争,他的名字被记录在联邦功臣阁,他的事迹和发明被写入教科书,这样一个挑起战乱带来杀戮的人成了民众心目中的英雄。
君子语的死亡背后有太多政治斗争的影子,幕后黑手也不是一个两个,这其中有君家内斗的因素,联邦政斗的因素,更有荒原细作的推动,说的再多也就是一句命该如此,身为庶子不知低调,把自身置于炭火之上。
从联邦天才陨落之后,机甲技术在没有过更新,许多这样那样的故障开始频繁的出现,当初君子语发明机甲时曾把技术对联邦高层公开,机甲才得以投入大批量制造生产,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似乎所有人都忽略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机甲自身能源消耗。
驾驶机甲无疑是战斗力狂飙,支持机甲这种庞大的机械需要的能源来自一种叫能源晶的矿石,这种矿石稀有程度堪比翡翠,用一块少一块,下一块的形成不知道要等几千年还是几万年,所以在找不到能源替代品的情况下,联邦陷入了尴尬境地。
联邦主动对荒原发动战争,却在激战正酣的时候陨落了至关重要的天才君子语,如果君子语活着,谁也不敢保证他会不会找出可以替代能源晶的矿石,也许这就是他丧命的理由,所以,要结束战争就要先杀了战争的起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