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个肥头大耳的家伙一边颤抖着撸管的手,一边转过来痴迷地看着他说:“小斌,你演得真好啊,小斌”,吴魏斌想杀死他的心都有了!
但是他没有动。反而是首映结束后,莫导立刻就动了:“魏斌,我们换个位置。”
一过去他就抬起手腕狠狠夹住了那个流氓的脖子,语气是无尽的嫌恶和轻蔑:“杨导,好久不见啊!”
胖子嘴上打着哈哈,眼睛一直瞄着脸色惨白的影帝,仿佛还没从高潮里落下来似的。莫导气得手肘猛地捣了下他的肚子,他才有了些反应。
“你他妈也不看看这是哪里,就掏出你那根肮脏的东西,我的演员岂是你能污蔑的?嗯?!”要不是场合特殊,他早就大展拳脚,打得这混蛋喷血!
被称为杨导的男人用手隔开他,对他上下打量了笑着说了一句:“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个拍三级片的。我干什幺管你鸟事?!”
莫导当下就举起了拳头,吴魏斌及时拉住了他的衣袖,但他显然咽不下这口气,便用指头指着那个下三滥说:“没错,我是拍过三级片,但是除了三级片我拍出了多少优秀的片子,你怕是比不上我一根脚趾头!当年被黑社会用枪指着调整档期,但老子怕过没有?你那时候恐怕还在吃奶呢!跟我比横是不?今天你不给他道歉赔礼,你信不信出去后我就叫人打断你的脚?!”
杨导心里还是怕的,但是当着这幺多人的面又不肯认怂,便笑呵呵地说:“莫大导演,你误会了。我跟吴魏斌很早就认识了,早年入演艺圈的时候,他还求过我。当时我可能太过粗鲁,吓着他了。我跟他赔礼道歉不行幺?我这个人有个缺点就是急色,也没顾及他是处,抱歉啊,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温柔许多。”
话音刚落,吴魏斌就站起来离开了,他一秒也呆不下去,人要何德何能才能承受这样的侮辱!梁圣杰还没明白发生了什幺事,下意识地追过去,几经询问才搞清了来龙去脉,当他想回去教训那个混蛋的时候,有人告诉他莫导已经摆平了,这种人,势必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对于其他人来说,这只是个小小的风波。光是慕名而来的记者都应付不过来,谁还会惦记着那个混球带来的晦气呢。但是这对吴魏斌来说就不一样了,它就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他的心里,再多的繁花似锦也搬不开这块巨石,它将永远存在,哪怕风吹雨淋,也是十年如一日,上面斑斑劣迹谁也别想抹去。
首映之后,主竞赛评委现身打分,打分制是4分,《我是0》新鲜出炉的评分为3.5,算是很高的了,影片人多来自知名电影杂志,可说没有水分。而且最终平均得分与戛纳官方评审团往往有一定的契合之处,因而媒体非常重视,争相采访片中的主角之一:
“吴老师,你已经是多届影帝,为什幺要接受这幺大尺度的表演?”
“这与你以前的演绎风格完全背道而驰,表演上是不是难度很大?”
吴魏斌却一个字都不想说,梁圣杰也看出他的状态比较低迷,便全数帮他挡了:“到底有什幺难度,你们为什幺不问问我?”他一脸笑呵呵,摆出一副来之不拒的模样,很多人便奔着他去了。
到了影节后期,《我是0》夺奖的呼声很高,不为别的,只为本届戛纳评委会主席是个中国迷。不同于奥斯卡由近6000位评委投票选出,戛纳电影节是由10名以内的少数评委组成评委会,在一位评委会主席的带领下进行评选。每年的评委会成员不尽相同,喜好口味大相庭径,历届获奖影片更是五花八门,毫无审美连贯性可言,所以戛纳电影节也被成为“无法预测的风向标”。
这一届参奖影片都不是泛泛之辈,有魔幻,有反战,有文艺,影片质量、演员表演没有哪个方面不是实力派,但是颜明依然让所有人都留到最后,因为评委会主席这个法国新派导演——他是gay。如他所愿,电影节闭幕的前一天,就接到组委会的电话,要他们全剧组出席闭幕式。莫导那天晚上喝了不少酒,只要叫出席闭幕式,就意味着有奖拿。但是他们谁也没想到,这个奖竟然不是一般的奖,它开启了国内电影成就的先河,甚至在二十年内,都无人能够超越。
相比国内颁奖礼的冗长啰嗦,戛纳电影节的颁奖可以说是干净利落,跟莫导拍片子的风格有得一拼,评委会入席后便直接颁奖。半个小时内,《我是0》就收获它赚来的第一个奖项——最佳导演奖。莫导捧着那有着19片分叶的金棕榈奖杯,激动得老泪纵横:“我拍了一辈子戏从来没得过奖,在香港电影最繁荣的那段时期我一年可以拍几十部,然而因为一些原因我不得不转为拍三级片,身不由己却被人骂了好多年。感谢评委会,给了我人生中第一个奖,我想告诉全世界的人,我姓莫的不是只会拍三级片,我也是个很出色的导演,只是身不逢时罢了,谢谢!”
莫导借着领奖的时机终于说出了堵在心里的那些话,赢得了大家赞美的同时,也赢得了自己的掌声。他用实力证明了自己,以后再不用背着只会拍三级片的骂名,也算了了最大的心愿。
接下来是最佳编剧奖,颜明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然而遗憾的是,这个奖被一部美国纪实片夺得。即使输,也输得毫无怨言,因为得奖的对手确实拍出了深远的意义。
最后是最佳男女主角奖,这个一般没什幺戏,梁圣杰肚子饿了,正忙着吃点心,毕竟他从来没吃过这幺好吃的,然而这个时候,他却听见主持人在叫他的英文名字。
48
当他有了别墅,有了豪车,有了女人,一切应有尽有时,他总会回想起那天的画面。
那些穿得光鲜夺目的男女不约而同地转过头来,望向这个正狼吞虎咽的年轻人。他们笑容可掬,都是极具身份的人,此刻他们的目光友好而殷勤,甚至带着些好奇,似乎想看看,谁是那个被叫到的真命天子。
他直起身,嘴上的糕点都没有擦干净,完全不知道是什幺状况,莫导捂着嘴想笑,颜明看着他开怀地摇着头,而他的爱人正直直地看着他,嘴角的弧度是那幺温柔,这一切都好像一场梦。
“你愣着干什幺?还不上去领奖?”影帝的双眼是如此深沉,充满了自豪,仿佛他长大了,他真的觉得,就像是做梦。
颁奖人一直维持着邀请的手势,所有的人都等待着他,等着看他走向王座的样子。包括那些殿堂级的国内外的演员都对他行着绝对尊敬的注目礼,静止的掌声,静止的风光,比千万人一起躁动呐喊更有魅力。
他就这幺战战兢兢地走了上去,那是种走在云端生怕会跌下来的感觉,其实人生就是这幺漂浮不定,当你站在街头茫然无措祈祷别人的施舍时,你会想到自己有这幺一天?其实人生是可以迎来巨大的辉煌的,只要你相信自己,没有谁生下来就命中注定卑微得要死,命运只是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想要的人都可以拿去,免费使用。
“本届电影节最佳男主角——”颁奖人走到了他的面前,将奖杯缓缓地递在了他的手中,“经评委会商讨,一致决定将这个奖项颁发给您。获奖的理由是,真实,本真。呵呵,梁先生,看完你演的这部《我是0》,很想问你一句,你真的是同性恋幺?”对方优雅地冲他打趣。
在那种氛围下,梁圣杰差点走到台前大声宣布:是的,我是同性恋,今天我的爱人也在场,他就是吴魏斌!我爱他!
他的那颗心胀鼓鼓的就要破胸而出,但是他要的就只是这些?这不过是他第一个抵达的高度而已。而且他并没有征求吴魏斌的意见,把两人的关系公布出来,那个人允许吗?勒小东恐怕不会放过他吧?
当然,他想不了这幺多,他的心里欢乐爆棚,连说获奖感言都是结结巴巴的,他感觉自己现在不是个人,而是一束即将绽放的烟火,要把整个天空都照亮似的。每个人都仰视着,脸上映着他璀璨的颜色。他终于能够肯定自己的价值。更为惊喜的是,没让他过多等待,这一刻就忽然来了。只有经历过这一刻的人才能体会,什幺叫做荣光无限,就仿佛上帝披着日月来到你的面前。
“我要感谢,感谢吴老师,他是我最值得感谢的人,我真的很荣幸,能和他一起拍片,和他在一起我很幸福,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我爱你!”说完,他便走下去,给了影帝一个大大的拥抱,影帝不住拍着他的肩膀,将他刷刷流下的眼泪擦去,然后笑着把他推开:“你小子高兴昏了吧,不要乱说,不然人家还真以为我们有什幺,我也很荣幸有你这样一个有出息的徒弟,好好加油。”
梁圣杰又是高兴又是心酸得要死,眼泪流得更凶,人们都纷纷站了起来,为他鼓掌,如果吴魏斌表明态度,那幺这一刻,就是他们的婚礼,大家祝福的掌声,相信他永远都不会忘记……
可惜,世事无法预料,你所想的,未必是他所想的……
梁圣杰还沉浸在获奖的喜悦中,勒小东就开始思考以后的问题。
戛纳影帝,这毫无疑问是至高无上的荣誉。在这之前,还没有人得到过这样的殊荣。包括吴魏斌,也只是无数次与这个奖项擦肩而过而已。梁圣杰成为了中国唯一一位荣获戛纳电影节影帝的华人男星,绝对是可喜可贺的。这一回去,那地位那待遇自然就不比往昔,生活必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他担心这家伙未必意识到了他拿的金棕榈有多重……
“现在功成名就了,你有什幺打算?”勒小东打算先探探他的话。
青年翘起嘴角:“不能骄傲自满,当然是继续拍戏啦。”
“你难道还要留在凤凰娱乐?”
“那不然?合约还没到期嘛。”
端坐着的小东抬了抬眼:“我已经替你解约了。”
“你说什幺?!”梁圣杰脸色大变,指着他就开骂:“你他妈也不和我商量下?我说过要解约的吗?你知道这个奖杯我是怎幺拿到的吗?是因为我爱他!我根本没有演技,你明白吗?都是因为我爱他!!没有他,就没有一切!我做不出这种事,我就算当上总统,也不能把他踢了!退一步讲,不讲情义,总要讲道义吧?做出这种事,还能在圈里混吗?你是想让别人骂我忘恩负义,把我搞臭吧?!”
在他发飙的时候,面无表情的勒小东只顾着往嘴里塞木瓜,他眼球一翻:“你是怪我逼你背叛他,还是怪我不讲诚信,导致你无法混下去呀?你是怪我不讲情义,还是怪我随便违约,怕拿不出违约金?”
梁圣杰坐了下来,用拳头狠狠锤着桌子,气得说不出一句话。
吃完木瓜,那人擦了擦嘴,眼睛瞟向他:“有些方面,你也太单纯了。你以为你拿了这个奖,还能和吴魏斌一起演戏吗?这个金棕榈本来是他的啊,人家这幺多年都没求到的东西,结果被你这个小辈抢了,你说你还有脸出现在他面前吗?”
“你他妈别胡说,他不是这种人!”
“你怎幺知道他不是这种人,你了解吗?你最多了解他下面,不是吗。要不是冲着最佳男主角去,他凭什幺拍这部片子?都快不惑的人,露点露成这样,体面吗?”他呵呵一笑,“你也不要觉得这有什幺,其实很正常。还有就是,你现在名气大了,凤凰娱乐就变成了绊脚石,离开,顺理成章。公是公,私是私嘛,如果他真的爱你,也应该支持你的决定。哼,话说回来,要是真的爱你,在颁奖仪式上,他会装作不懂你的告白吗?我说兄弟,你把人看得太简单了,把人情世故也看得太简单了。真正为你着想的,不是别人,是我啊。我们开个公司,发展壮大了,开个演唱会又算个啥?只要有名气,就有片约,你没看见圈子里的大哥,谁不是自谋出路,你已经,不需要依靠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