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雷斯忽然决定在这个小镇多停留一段时间。长久以来的一无所获的追查让特雷斯基本上确信,那黑发的吸血鬼在逃亡中被人救走并藏匿了起来。救他的人很可能是他的同族,因为特雷斯深信现在根本没有人类有那个胆子收留一个重伤的吸血鬼。
既然是被同族救走,那黑发吸血鬼的安全在短时间内应该没什幺好担心的了。而特雷斯也觉得,自己应该稍微休息一段时间,也许不久,但至少要等到这个圣诞周结束。
特雷斯身上的伤虽然大部分都好了,但那场令他重伤的恶战还是对他颇有消耗,他深知完美的精神状态和身体素质才是一个血猎最重要的资质。
还有一点,那就是他在这个小镇的教堂中遇到的神父。
那名为瑟斯提的神父身上有着一种奇怪的魅力让特雷斯很难不被他吸引,但令特雷斯疑惑的是,他并不明白这位神父身上究竟是哪一点对他造成了吸引。
他想接近那位神父,就像是一种难以自控的本能,没有任何理由。
不同于特雷斯,瑟斯提在见到他的一瞬间就十分清楚——他们之间的相遇是命中注定的。
这个游戏世界到底是以他们三人为中心的世界,如果他们一直没有交集,那这个世界的故事就无法继续下去。这是游戏程序设定好的,所以无论何煜和他如何躲藏,身为这世界中核心之一的特雷斯都会在某处与他们相遇。
瑟斯提明白,这是躲不开也避不了的。他除了尽力延缓即将发生的一切之外,别无他法。
身为系统的瑟斯提熟知游戏世界的一切,但正因为他对这个游戏了若指掌,才清楚的知道自己无法控制这既定的发展,也更明白自己是一个被困在这里的囚犯。
他拥有在这个世界中为所欲为的力量和自由,却明白自己这份力量和自由终究只局限于这个名为游戏的监牢。
逃是一定的,但与何煜相处久了之后,他发现自己除了逃之外,还有了其他的欲望。
终于结束了晚宴的瑟斯提离开教堂,胸前银色的十字架仿佛还残留着特雷斯留下的令他厌恶的温度。瑟斯提皱着眉头不做多想,一把拽掉脖子上的十字架,随手丢进了花园中的积雪之中。
当冷冷的看着松软的白雪被十字架压出的痕迹,随后面无表情的踩了上去,走向那静静屹立在白雪之中的玻璃温室。
温室内红色的花丛边,是他可爱的黑发吸血鬼。
自从成为了吸血鬼之后何煜就没有在白天清醒过,长期饥饿的状态和一直吸食的低劣血液让他没有足够的力量在白天苏醒。就算是之后被瑟斯提捡回了家亲自喂食,他也因为之前过重的伤势长时间的休息。
本以为伤好后他就可以恢复正常状态,却没料到转眼就到了圣诞周。
吸血鬼超乎常人敏感的无感让他在这个美好的节日里寝食不安,比往常更加浓厚的圣水的气味,从白天起一直回荡到半夜的圣歌……这让何煜无论白天夜晚都睡不踏实。
可就在刚才,何煜从这些令他提不起精神的气氛中感到了另一种令他不安的气息。
这股与圣诞节格格不入的血腥与肃杀的气息让何煜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一夜自己所救的血猎。
难道特雷斯找上门来了?何煜心慌意乱的在瑟斯提的卧室里来回踱着步子,那一直都不曾远去的气息让他无法安静的停留在一处。
终于当他在转了百来回圈子后,何煜从衣柜中翻出一件宽厚的斗篷裹起自己,随后下定了决心是的推开房门下了楼。
何煜打算强撑着精神偷偷去教堂看上一眼,他借由吸血鬼灵活而敏捷的身体悄悄跃上教堂外的琉璃窗,却恰好看到特雷斯跪在瑟斯提面前亲吻十字架的那一幕。
只是一眼,何煜便收回目光溜回了花园。
何煜直觉的不想让除了瑟斯提之外的任何人发现自己的存在,因为这不光会为他们带来难以预料的危机,还会加速这个世界终结。
何煜不知道其他两人的想法,但他自己清楚,如果他们三人同时相见,那一定不会有任何好结局的可能。
而何煜还不想就这样结束,他还不想与瑟斯提分开。
对数据人物来说,记忆就是灵魂。所以在不明真相的何煜看来,瑟斯提就是凛霄,凛霄就是瑟斯提。
侥幸与自己的爱人在新的世界相遇何煜觉得,他们之间温存的时间都是偷来的。他想珍惜,所以要避开一切危及到他们的祸根。
特雷斯是祸根,所以他即使想见瑟斯提想到发疯,他也会先避开特雷斯这颗炸弹。
回到花园的何煜披着染满了瑟斯提气味的斗篷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也不知想到了什幺,他忽打消了回到卧室的想法,而是转身走进了那座晶莹剔透的玻璃温室。
温室内的玫瑰与罂粟因为主人精心的照料依旧娇艳美丽。看着这些美丽的红色花朵,何煜学着瑟斯提的模样执起花剪,小心翼翼的从花丛中摘下一朵玫瑰。
只一朵,何煜的动作却温柔的如同对待心仪的爱人。他小心的修去枝干的尖刺,习性的修剪深绿的叶片,他甚至在那丝绒的花瓣上撒上了几滴晶莹可爱的水珠,让这朵离开的花丛的玫瑰看上去更加娇美。
原来自己还有当花匠的天赋啊。
如此感叹的何煜看着手中的玫瑰,听着背后玻璃门被推开后一步步接近自己的脚步声。
“散步愉快吗?”金发神父迈着优雅的步子,最后吸血鬼的身后停下。
何煜将手中锋利的花剪放到一边的工具箱里,拿着玫瑰转过身。
“我可不是来散步,神父。”何煜看着瑟斯提这身雪白的祭袍挑了挑眉,不得不说人长得好看真是穿什幺都漂亮,无论是平日的黑色祭袍,还是圣诞周时特别的白袍,在这人身上都能展现出最完美气质。
身为衣服能被这样的人穿应该是种福气。
“那你是来做什幺的?”瑟斯提伸出手勾了勾何煜斗篷上的系带,将那打的歪歪斜斜的结扣拉开,指尖则隐秘的划过何煜的喉结,这是只有他们两才能读懂的暧昧。
“是来我的玻璃温室当偷花贼吗?”
斗篷哗啦一下从何煜的肩膀落到地上,他拿着手中的玫瑰向瑟斯提跨进一步,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所见到可以感觉到对方呼吸的程度。
好吧吸血鬼是没有呼吸的,但何煜能感觉到瑟斯提的呼吸。
温暖,沉稳,悠长。
“我是来偷东西的,但我想偷的可不是你的玫瑰,神父大人。”何煜举起手中的玫瑰,将那娇艳的红丝绒花朵别在了瑟斯提耳边的头发上,“我想偷的是你。”
何煜的动作让瑟斯提露出一抹意外的表情,不光是因为何煜将一朵玫瑰别在他这个大男人的头上,也因为何煜所说的话。
“所以你愿意让我偷走吗?”
耳边别了朵玫瑰花的俊美神父怔愣的片刻,随后笑了出来。不是他平日里那浅淡温和的浅笑,也不是那用以敷衍的慈悲的淡笑,更不是笑意不达眼底的冷笑。
而是弯起的眉眼中都盈满了闪亮的星星,唇角不由自主的上扬出幸福弧度的,发自内心的真正笑容。
瑟斯提长臂一伸将眼前黑发的吸血鬼搂进了怀里,低下头狠狠的吻住了那双艳红的嘴唇。
“当然愿意了,偷走我吧,我的小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