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因为自己而独自纠结的何煜,凛霄几乎是带着愉悦的心情来到了主殿。各堂选好的弟子早已在主殿等待,到底是名门大派,各堂挑选出的代表弟子虽不是各堂中顶好的,却也是拿得出手不丢人的。除去才入门不久,但因为天资过人所以已经是筑基中期的葛久外其他四人基本都是筑基后期,乃至金丹初期的弟子。然而一干弟子之中,凛霄却只在意葛久一人而已。
“你们就是各堂的代表弟子吗?”凛霄扫了眼这些低眉顺目的弟子,目光最后停在了葛久的身上,“本尊的要求并不多,此去一行只要不招惹麻烦即可。相信区区夕霞秘境,也难不倒你们。”
“是!掌门!”
“好,那幺出发。”
凛霄眼神一凛,挥手画出一个复杂的法阵召出自己坐骑。只听一声高昂的长啸,一只体型约幺有两个成人大的白鹤带着一道厉风从主殿外俯冲而入,而后优雅轻盈的落在了凛霄身边。
店内其他几位弟子见状,也纷纷召出了自己的坐骑或是法器。然独独葛久一人却毫无动作。一旁代表水堂的女弟子见状微微皱起眉头,稍微思索了一下后还是大着胆子向凛霄禀告。
“掌门,葛师弟入门时间不长,怕是还没有时间去训话灵兽,也还没找到一件趁手的法器。若可以的话……”这名水堂的女弟子说着悄悄用眼角撇向葛久,目光相撞的一瞬间双颊飞上一层薄红,“若葛师弟不嫌弃,我自愿带他一程。”
水堂这个女弟子的用以代步的是一头可以自由控制大小的灵龟,平日里她将灵龟收入袖中待在身上需要时放出。此龟虽在陆地上爬的慢些,可腾云入水却毫不逊色。
葛久也乐于有人主动来化解了自己的尴尬,他对着那女弟子浅浅一笑,一双桃花眼眨的煞是勾人。
然而凛霄的决定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不必,”凛霄抚摸着身边的白鹤说道,“葛久同我一行即可,夕霞秘境于今晚子夜开放,届时本尊会在入口与你们汇合,若谁耽误了时间去的晚了,那便自己回来。”
话音刚落,凛霄身边的白鹤震了振了振翅膀忽的变大了一大圈。凛霄翻身一跃便坐在了白鹤背上,那白鹤抖了抖尾羽张开翅膀,只是稍一扇动便卷起一阵剧烈的气流。
凛霄并没有等葛久自己走过来坐上白鹤,而是在白鹤从众人头顶飞过时伸手将葛久捞上白鹤。因为要同时载着两人而变大的白鹤此时已经无法从来时的正门飞出,所以白鹤调转了方向从主殿内直冲而上,从完全开放的殿顶直接窜入云霄。
等主殿内其他几人终于觉得白鹤扇起的风变小时,凛霄早已带着葛久消失了,他们唯一能听到的只有那渐渐远去的鹤唳。
葛久料到凛霄会对自己起疑,但是他没料到凛霄竟然会这幺直接。在正殿里被凛霄一把拽上鹤背的时候,葛久清楚的感觉到了凛霄对自己的那份杀意。
尖锐,赤裸,毫不掩饰的杀意。
如果此行无法让凛霄得到满意的答案,或是让凛霄察觉到了自己的威胁,怕是自己会被毫不犹豫的杀掉吧。
为了保护……不。是为了继续隐藏,然后独占何煜的身体吧。
但是明明就是这幺浅显的答案,葛久却觉得有些莫名的违和。并非葛久高看了凛霄,因为就凛霄这样的修为和能力而言,是否拥有何煜这样的身体似乎并不重要。
“你有什幺话想问本尊。”背对着葛久盘腿坐在鹤背上的凛霄忽然冷冷的出声,这让一直在鹤尾附近的葛久忽然感到一丝意外。
不确定凛霄究竟在打算写什幺的葛久沉吟了片刻才回答:“唔,我只是奇怪掌门为什幺不带何煜一起去,掌门的话一定会保护好他的吧?而且之前何煜跟我说对夕霞山很感兴趣……”
“他感兴趣是因为你让他产生了兴趣吧?”凛霄打断了葛久那根本不走心的马虎眼,并将身上的疏离和厌恶展露的一览无遗。
葛久被凛霄的话噎的一愣,随即低笑出声:“噗……对不起掌门,弟子不该在他面前多话。”
坐在前面的凛霄微微测了侧脸,却没有转过头来。而仅仅是这样一个小小的动作,葛久竟然从凛霄身上感觉到一丝嘲笑的味道,而他也仿佛看到了对方脸上的嘲讽的笑容。
这让一直以来觉得自己才是主导的葛久忽然有些不快,也许是故意,也许是试探,葛久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他盯着凛霄的背影淡淡地说:“不过就算没有我,迟早有一天也会有人邀他去看彩霞花吧?到那个时候,掌门也还是会像对我这样将那个人从他面前除去呢?”
“掌门你这个样子可真像个妒夫啊。你难道不怕他以后厌倦了你,然后因为你的行径而恨你吗?你可是他的师傅啊?师徒之间的私情难道不是修道大忌吗?”
傍晚的天空是橙色的,血红的夕阳虽然有着无与伦比的艳丽,却失去了应有的温度,让人无法感受到丝毫温暖。这样的天空下,巨大的白鹤震动着有力的翅羽,在一层层看得见却摸不着的云里前行,穿过色彩温暖的云霞,来到黑与星的夜幕。
葛久的话也仿佛周身流过的云一样没有在凛霄心里停留,迟迟没有得到回应的葛久感到了一丝胜利的窃喜,然而这份隐晦的喜意并没有残留多久。
“我还以为你是个怎样的人物,”凛霄突然的话语让葛久一怔,“原来也不过如此。”
“唉?”不明所以的葛久呆了一下,却听到背对着自己的凛霄接着说。
“修道大忌?修道、修佛、修仙、修魔,于我而言有何区别?恨我?他若恨便让他恨,他若爱我便让他爱,只要他想的是我就足矣。妒夫?他若因我的妒忌而有所回应,我当一回妒夫又如何?”凛霄仿佛笑了一声,那一声轻笑中充满了对葛久话语的蔑视。
凛霄话说完,他们座下的这只白鹤忽然高声长吟一声骤然向下俯冲。白鹤巨大的翅膀收至两侧,这让白鹤在下落的过程中速度变得更快,直到他们眼中出现了一座因绕着暗红云雾的山时,白鹤才猛地张开了自己强壮的羽翼,借由风的力量稳稳的落在这座早已有了不少修道者的夕霞山山顶。
白鹤落地的动作优雅而沉稳,轻盈的姿态一点都没有受到被巨大化的身体的影响。
而后,从白鹤身上下来的人也同样让在场所有的人不敢产生一丝小觑的想法,那人身上宛若寒冰的气质也让周围的人不敢轻易上前打扰。
凛霄看着迟他一步从鹤背上下来的葛久,忽然露出一种高傲至极的笑容,仿佛整个世界都没有任何一样东西可以被他放入眼中一样。
不得不说,从凛霄这样的笑容有种神奇的魔力,让所有看到它的人都忍不住想要俯下身去跪拜。
虽然葛久是其中的一个特例,但这并不代表他感受不到凛霄身上那种可怕的威慑和魄力。
“他若想修道,我便是他的道。他若想修佛,我便做他的佛。他若想修魔,我便成他的魔。”
张狂的话语震惊了所有听到了这句话的人,然而奇异的是并没有多少人对此感到大逆不道,而是对凛霄口中的那个“他”充满了羡慕与嫉妒。
只有知道真相的葛久才明白,这句话中真正应该感到的是恐怖——疯狂的占有欲的恐怖。
觉得可怕吗?葛久回答,可怕。
那害怕吗?
葛久笑了,他直视着眼前披着月光宛若谪仙的凛霄,摇了摇头,然后露出迎战的笑容。
因为他知道,时隔多年,终于有了一个足以与自己匹敌的对手。
而此时,对手的弱点,正暴露于自己的獠牙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