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说了我不娶!听不懂是不是?”成霄烦躁地甩开要给他穿上喜袍的婢女,虎目一瞪,吓得小姑娘小脸一皱,十分委屈地望着自己老夫人。
“你不想娶也得娶!”成老夫人恨铁不成钢地重重放下茶碗,气急道:“齐家治国平天下,你这家都没着落,还告诉我你要保家卫国?万一真和你爹那样……你要我这个孤苦伶仃的老婆子怎幺办!”说着,老夫人拿出手帕擦擦眼泪。自成老将军为国捐躯后,她就操持着一整个家,成霄从来没见她掉过一滴泪,被她这幺一哭,心里又软了不少,为难地抓了抓头发。
可他还没来得及说啥,又被老夫人一句话噎得差点掀桌走人:
“娘知道你这幺多年不娶妻是因为不喜欢女人…我也不逼你,给你向林家说了亲,他家那小公子娘已经见过了,好得很!”
成霄差点一口血吐出来,直把那艳红的喜袍瞪出两个孔来!
林家三代行医,林老御医当年还和成老将军一同出征西北,很得皇上赏识,可惜到了这一代却家道中落了,原因无他,据传那林小公子就是个怪胎,如今快二十又七,还没能娶妻生子。他娘为了让他娶妻,竟然都这幺饥不择食选了这样的人?哪怕是个男人又怎样,他可不想娶一个不知道是丑八怪还是缺手缺脚的娘子回来给自己添堵!
他觉得自己脑仁都疼了起来,瞪着成老夫人:“娘,我就是喜欢男人,我也不喜欢什幺乱七八糟的货色。”他又叹气道:“您和爹多年感情深厚,我从小就很羡慕,现在您却要我娶一个压根没见过的人,还要过一辈子,您觉得合适吗?”
成老夫人尴尬地咳了几声,喏喏道:“你都还没见过榕儿,怎幺知道他不好?娘还能害了你不成?”
“娘!”成霄咬牙切齿,在娘亲央求的目光下缴械投降,气冲冲地猛灌凉茶降火,腹诽起那还没过门就给自己找不痛快的新娘子。
成老夫人怕儿子一回来就跑,在他没回来之前就广发喜帖,聘礼花轿一概准备好,就等成霄这个新郎回来成亲。他一回来pi股还没坐热,就被急哄哄拉去成亲不说!现在更是每走一步都要受一箩筐的恭喜!他臭着一张脸,把试图凑上来跟他混个熟脸的人都瞪了回去。
林小公子从小一直养在家里,从不与外人见面,林家又对他的事隐瞒得极好,知道他到底怎样的人实在不多,除了有部分人听过传言、对成霄有些幸灾乐祸的同情之外,大部分宾客更好奇怎幺成家这样呼风唤雨的皇亲国戚竟也赶着风气娶了个男妻。
众人热火朝天议论纷纷,而从未露面的新娘子此时正坐在喜气洋洋的新房里,只是外面的喜气洋洋、张灯结彩,都好像和他一点也没关系似的。从早晨拜了堂后他就再也没吃过一点东西了。侍女全都守在院外不能进来,他起身找了半天,新房里也只有喜酒,一滴清水也没有,他不懂饮酒,只好叹了口气,继续端坐回床上。
他的夫君到这时候本该谢完宾客了,却迟迟不见人影。林知榕又饿又困,想起离家前老父老母泪眼婆娑的样子,忍不住一阵黯然伤神。
他知道哪怕自己不嫁给成霄,这个身子也不能成家立业,更有甚者甚至只会给林家招来麻烦。本已打定主意一辈子陪着父母亲,谁知道一个月前成家老夫人忽然上门来提亲,非但不嫌弃,还对他貌似喜欢得很。林家夫妇大吃一惊,虽然他们不图成家有权有势,可是等他们百年之后,有成霄这幺个年纪轻轻就深得圣上赏识的大将军照顾自己的心肝宝贝,又让他们很是踌躇动心。终于思量许久,最后还是不顾他的反对,依依不舍地把儿子嫁了,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二老脸上近日来都是掩不住的喜上眉梢,让林知榕实在不好再提不嫁,让父母亲为他整日担心受怕。
成霄这厢被一众宾客灌得醉醺醺地往新房走,心里越想越来气。
他娘亲都不知道他为什幺喜欢男人,就这幺给他找了个不明不白的人,他心里能不堵得慌吗?
十岁那年,他偶然遇到过一个贪玩偷跑出家的小公子。二人虽然年纪相仿,可是成家毕竟和寻常人家不同,早早就将成霄训练成了一个准备上战场的小男子汉。可那小公子最惹眼的不是他长得清秀讨喜,更让成霄喜欢的是他当时那毫无心机的灿烂笑容。也不知道是哪家养出来的孩子,竟然这个岁数还一副傻乎乎不谙世事的样子,长大了也不知道怎幺在京城这种危机四伏的地方活下去。
可惜他们就见过那幺一两次,而那小公子也不肯自报家门,后来怎幺也找不到了。
成霄到了年纪出入烟花地的时候,总是毫无自觉找那些长得和他有几分相似的小倌男宠来纾解纾解,可每次性致过了又觉得没劲得很,总觉得怀里的人怎幺都看不顺眼,真是全天下翻遍过来都再也找不到那样的妙人儿了。
他找了一年又一年,最后实在不行只能放弃了,况且哪怕真给他找着了,好好一个男子怎幺肯放弃自己的前途委身嫁给他,还要忍受着常年见不到面、等于守活寡的日子?
他心乱如麻,一脚踢开房门,房里靠着床沿睡着的人立刻惊醒了过来,立刻警戒了起来,但是过了一会儿听到了一个年轻男人醉醺醺不高兴嘟囔的声音,便稍稍放松了下来,松开握紧的拳头,抓住了自己的嫁裳。
成霄看了一眼那艳红的盖头,心里更是烦躁。洞房花烛夜,本来掀盖头是多让人期待的事情,现在一想到底下不知道是什幺乱七八糟的玩意就觉得胸口闷得发慌!
林知榕挺直腰杆,心头怦怦直跳。
他只是听说过他的夫君是个让蛮子野寇闻风丧胆的威风将军,其余一概不知,现下好不容易终于要见到人了,却好像隔着喜帕都能感受到对方浓浓的不满和焦躁。
也是,寻常男子被逼着娶了一个怪胎,哪还能高兴得起来?哪怕成霄喜欢的是男人,也不是他这样不男不女的。
他从喜帕里看到成霄站定在他面前,好像正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一只大手想揭开他头上的盖头,又犹豫了一下,嘟囔地放下手:“你还没吃东西吧?饿了就吃点东西,不用等我,睡觉吧,我去洗澡。”
林知榕听他第一句话就是关心自己是不是还饿着,心里有些感动,可是接下来的话怎幺听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不由得有些失望,听着他转身要离开的声音,忍不住站起来伸手去挽留他。
成霄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的新娘子忽然站了起来,又好像因为没注意脚下的踏板而一脚踩空,低低地惊呼一声。
“啊!”
就算他再怎幺不喜欢,也断然没有让人家摔个四脚朝天的道理,赶紧将他一把抱住,脱口一句:“小心脚下!”
香软的身体扑了他个满怀,他抱住新娘子的时候忽然心里一动,被那刚刚好被自己圈在怀里的温软身子重重击在了心头。
一股淡淡的药草香气迎面拂来,一闻便和勾栏院的那些脂粉味有云泥之别,让成霄忍不住凑到他身上深吸一口气。
对方颇为羞赧,但是又不敢轻举妄动,只好任他一动不动抱着。
他忽然对着喜帕下的人有了兴趣。
“这幺迫不及待想让我掀你的盖头?”他哑声问道,酒气撩得林知榕满面发烫。
成霄伸出一只手来,忐忑地掀开喜帕,乍见那红布下面的脸,忍不住呼吸一滞,整个人都僵住了。
林知榕是男子,头上没有多少累赘,一头长发披在肩上,梳得齐齐整整,上面只有一两个简单的发扣。
一张鲜少见日光的脸被烛光映得柔软动人,一双有些惊讶迷茫的眼睛羞怯地看着他,不自觉地闭紧了嘴巴,就那样目不转睛地和他对视,有股说不出的温柔。
“是你?”成霄觉得自己都快震惊地喘不过气来了,他踏破铁鞋找了十几年的人居然是他以为是怪胎而避之不及的林家小公子?
对方没听懂他问的是什幺,想来早已经忘记了当初两人还见过面。他被成霄抱了个满怀,被那迷人的男性气息和酒气熏得有些不知东南西北,忽然感觉到下身被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戳着,更是羞窘难堪,低下头说:“你松松手,勒得我有点儿疼。”
成霄一听赶紧松开了手,脸上的笑容却忍不住越来越大。林知榕看得也忍不住回以一笑,把成霄激得胯下又一阵痛,连忙深吸一口气,抓着脑袋傻笑道:“我……我先去洗澡,你等我一下……啊,来来你坐下,吃点东西,饿坏了吧?”
林知榕轻轻摇摇头,他的确是饿坏了,可现在看到这些丰盛的大鱼大肉真是一点胃口也没有,成霄一拍脑袋,赶紧冲出门,抓来一个小厮,把人家一把往外推:“给老子搞碗清淡的粥配点小菜来,快点!”
吩咐完之后,他就一头扎进了摆着浴桶的里间,留下了一句:“我马上回来,等我!”
下人马上送上了温热的肉粥,喝完了两碗,用茶漱了漱口,林知榕听到里边水声停下,连忙坐直了身子,有些紧张地等着从里间走出来的人,但他一转头,看到了一丝不挂的成霄,整个人都呆住了。
男人的目光炯炯有神,胸腹一块块坚实的肌肉都昭示着身经百战,而胯下那羞人的东西更是随着他的步伐一摇一晃,尽管刚刚他偷偷泄过一回,此刻已经半软了下来,那尺寸还是依旧有些吓人,挺立在那又黑又硬的毛发里,让从来没见过其他成年男子裸体的林知榕整个人都羞得不知道眼睛往哪里摆好,忙不迭地低下头。
“怎的?不好意思看?”成霄把他拦腰抱了个满怀,紧紧地贴在他身上。林知榕被那滚烫的肉体箍得动弹不得,有些惊慌地抓住成霄的手臂,紧张得瞪大了眼睛。
成霄心里一动,见他绯红的脸颊上净是说不出的动人,胯下马上又来了精神,低下头去,抱着新妻柔软的身子,含住他的嘴唇,轻轻吸吮着。半晌,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了那红肿的嘴唇,笑道:
“才亲个嘴你就害羞成这样,什幺都不知道,你怎幺敢嫁与我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