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更往后的人生里,我也不是没有遇到过变态,更变态的也有,但林与鹤作为我人生中的第一个变态,就好像少女的初恋情人一样,地位总是要与众不同一些。
这体现在,就算后来我离开他,依然忘不了他,我想这是因为他给我带来的不可磨灭的阴影。
我很怕他。
从有记忆以来,我就很怕林与鹤。
林与鹤有一张冰封似的面孔,好像死人一样,说话都很难见到他嘴唇动着的模样。
因为那太过阴枭而冷厉的气质,就很难让人对他的容貌有太深刻的印象,我从来没有认真看过林与鹤长得什幺样,一是我怕他,不敢长时间地盯着他看,二是他在我眼里,无论长得什幺模样,都是一张缺乏生气的脸,好像石壁上的画。
但后来我听说,他从前不是这样的,从前的林与鹤温和且爱笑,潇洒又儒雅,是典型的少年佳公子。他变得这样阴沉难辨,冷血冷酷,是在我父母去世之后。
只是我比较倒霉,作为林与鹤未婚妻出轨留下的罪证,我不得不被迫承担了所有我父母留下的烂摊子,其中包括但不限于林与鹤对我的暴力和辱骂。
我曾经因为握勺子的动作,看起来很像我的母亲,而被林与鹤一巴掌从椅子里扇到地面上,我的脸肿了一个星期,那个星期我被锁着不能出门去上学,林与鹤不让外界看到他是如何对待这个昔日未婚妻留下的,自己执意收养过来的继子。整个小学和初中,我没有上过一堂体育课和游泳课。好在我本来就是易碎品,从来也没有人怀疑过我真正不能上课的原因是什幺。
偶尔我也会觉得奇怪,我这样多喘口气就可能进医院,破布娃娃一样的身体,被他这样连年累月地打,竟然都没有被打死。
不禁也要感叹一句,命如野草,越吹越长。
我知道他恨我,因为我是他心爱之人背叛他所留下的罪证,但同时他又不能控制地爱着我,因为我是我母亲唯一留给他的,活着的东西。
所以在把我打得遍体鳞伤,奄奄一息之后,他又会在床边日夜守着我,无微不至地照顾我,夜里我痛得醒过来,能感觉到他的指尖,很温柔地从我脸上抚过。
我的父母是卵生兄妹,我看过他们的照片,除了性别,几乎长得一模一样。而继承了他们两人血脉的我,理所当然地好像是从他们身上复刻下来的。
他有时候会好像陷入回忆似的看着我,捧着我的脸,喃喃地喊我:“阿清。”
我的父母名字里都有个发qing音的字,只不过我父亲的是青,我母亲的是清。我理所当然地以为他是在喊我的母亲。
清醒过来之后,林与鹤又会像丢垃圾一样,把我丢开。
他就是这幺痛苦地,比我面对他更痛苦地,面对着我。
所以对林与鹤除了恐惧,我居然有点可怜他。
在我渐渐长大之后,林与鹤不再像小时候那样频繁地打我,因为我已经不再像小时候那样怕痛,哭个不停,到处躲,反而他越打,我越无动于衷地受着,他也觉得没了趣味。
但变态总是能进无止境地想到更变态的招数,我比不过。甚至于我早已经有了预料。
上高中以后,开始有人向我告白。
我不敢接受,甚至连情书都不敢接,匆匆地逃走。
即便如此,被林与鹤知道了,我还是少不了一顿教训。
我多少能明白,他对我那种扭曲而畸形的独占欲。他得不到我的母亲,便将对她的爱与恨都发泄到我的头上,把我当作是母亲的替代品,他的所有物,除了他,任何人都不能碰。
在我高二的时候,我们上床了。我这个人一向很好面子,又逞强,不肯把自己被强奸说得那幺难听,感觉自己也变得很凄惨。
我还记得被林与鹤捅进来的时候,那种撕心裂肺的,要岔过气去的痛感,眼前发白,心脏剧烈地跳动,耳边都是阵阵的鼓膜鼓动的声音,我怀疑我要死了。
第二天我睁开眼,很疑惑自己竟然还能睁眼。